他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并不是配置复杂的熏香,而是更像是一种被体温蒸热的淡淡竹香,他从不用熏香,身上也不爱带香囊的,能闻到这种味道,想必是体香。
说真的,这种体香真是很反常识。
他伸手,抚了抚郁衣葵的头顶,声音有些闷闷的,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后悔。”
郁衣葵笑了一下,道:“我发现你们……总是对一件没什么意义的事情赋予巨大的意义,认为这种事对女人来说简直珍贵的要死。”
展昭犹豫了一下,问:“……我不明白。”
难道不是么?
这疑问不能说是因为展昭身上带着劣根性,这是一个时代的顽疾,甚至于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后,这个问题也依然很严重,展昭会如此想法,只能是时代的局限性导致的。
郁衣葵的声音很平静:“这只是一件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的事情而已,‘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明明很早之前就有人说过了。对别人来说,恪守礼是一种对她们的保护,我明白……但我不一样,我不需要那种保护。”
展昭听明白了。
他理解了郁衣葵的意思。展昭是个很聪明的人,很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离经叛道的想法——在她的时代,如果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样出门闯荡的话,自然也可以拥有和男人一样、更自由、不受苛责的权利。
当然,他显然是把郁衣葵的时代想的有点太美好了。
他抱紧了郁衣葵,肩膀上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又开始痛了起来,他听见郁衣葵问:“我很想知道你知道了我的想法之后,会怎么看我。”
这当然也是郁衣葵的考验之一。
她生活在一个非常可怕的原生家庭里,因此她会用一种非常苛责的眼光去要求自己的伴侣……这是自私的,但人总需要一点自私。
展昭闷闷地道:“我会觉得……对不起,是我想错了你。”
……或者说,是他把她的想法想的太简单,又把他自己的想法弄得太理所当然了。
至于展昭为什么能如此迅速的表示理解……那当然是因为即使是古代,也有很多不同的学派,其中有崇尚自然之道,推崇顺应人欲的流派也不足为奇了。
展昭虽然是个侠客,但他很显然是个博闻强识的侠客,看的书又多有杂,人一旦见过的不同思想多了,也就更容易接受主流观念之外的观念。
郁衣葵继续道:“而且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后悔的。”
话说到这里,氛围又瞬间轻松了下来,展昭挑了挑眉,道:“哦?怎么说?”
郁衣葵不怀好意的勾住了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耳朵呼了一下,展昭一点不出所料的浑身一震,耳朵又肉眼可见的红了些。
郁衣葵在他耳边带着笑意道:“即使我们以后不在一起了,我也不会后悔的,因为你真的……非常好,一定比别人都好……”
她的尾音诡异地压低,带着一点点痒。
展昭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瞬间绷紧了。他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沙哑又有点吃味地道:“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
——他的重点显然找错了。
郁衣葵浑身一僵,立刻示弱:“我开玩笑的!”
展昭的大拇指轻轻抚过郁衣葵的耳廓,郁衣葵窝在他的怀里,眯起了眼睛。
讲道理,展昭虽然是个很守礼的君子,而且刚认识的时候,郁衣葵总是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单身的清香,但事实上她还真看错了……
——展昭,很无师自通。
他还是很吃味,抱着郁衣葵不肯松手,又重复了一次:“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
郁衣葵笑了起来,她侧过头,在展昭的下巴上亲了一下,道:“不,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
——即使这个承诺只代表此时此刻我如此坚信着。
展昭终于笑了,他摸了摸郁衣葵的头,认真地道:“我已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了。”
郁衣葵也伸出胳膊,伸上去也摸他的头,顺便拽了拽展昭扎起来的马尾,展昭无奈地抿嘴,轻飘飘地道:“你又胡闹。”
但语气却是没有一点责怪意味的,毕竟他已经习惯自己的头发时不时会被她拽一下了……
问题说开了,郁衣葵觉得很开心。她“啪叽”一下,把展昭推到了榻上,展昭瞪大眼睛,好像有些无所适从,又抿了一下嘴,嘴角忍不住越翘越高,对她伸出了手。
郁衣葵:“…………你干嘛?”
展昭:“…………??”
郁衣葵皱眉:“伤得这么重还想什么呢,快点,该换药了,侧一下身我把绷带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