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夷简从皇上特赐的座位上站起身来,回头扫视群臣一眼,群臣顿时鸦雀无声,吕夷简蹒跚着走到龙座下施礼道:“启奏皇上,老臣有话说。”
晏殊老老实实的道:“苏锦呈报给臣的信中并未言明日期,左右就是在十一月七八号左右吧。”
赵祯差点从龙座上蹦起来,满朝文武的眼珠子也在地下乱蹦,这个苏锦是何方神圣,居然连八公山土匪也给他剿灭了,这上哪说理去?该办这事的几年办不成,不该办这事的顺手就解决了。
不仅赵祯惊讶,满朝文武也都不太相信,八公山匪患淮南路调集两州厢兵近五千人围剿数次,也未能将匪巢端掉,而苏锦仅仅带着这一千三百兵便将这颗心头刺拔除,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好小子!”赵祯一拍大腿从龙座上站起身来,以拳击掌道:“朕要好好封赏他,晏爱卿,有功人员你可命苏锦造册上报,中枢吕爱卿会同各部协商嘉奖之事,想不到啊想不到,这苏锦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
“是,正是两百侍卫马军护卫的送粮队伍。”
“臣想问劫粮之日的具体日期,不知道那粮务专使的呈报公文中可曾有言道?”杜衍偏着脑袋,说是在和皇上对话,其实这一句是在问晏殊。
这下大家都听明白了,吕夷简的意思是,苏锦接的是粮务之差,却误打误撞灭了土匪,现在给予加赐官身之类的褒奖,将来若是正经差事没办成,岂不是闹了笑话;还不如先下旨宽慰,等待他的粮务之事一并办好再合并封赏,也显得顺理成章。
“那依着你看,是什么原因呢?”赵祯紧锁眉头问道。
赵祯翻翻白眼,装作听不懂晏殊的话,晏殊这‘但愿’二字,其实是替赵祯说出了心中的心声。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是关于苏锦的么?朝堂之上本就是商谈国事之所,何妨说出来听听。”赵祯面色不悦,这吕夷简故弄玄虚到底要干什么?
众文武也被赵祯的情绪感染,议论纷纷,有的啧啧称赞,有的高挑大指连连点头。
“皇上,老臣打算在早朝后进宫单独跟皇上谈及此事,不料晏大人恰好提及此事,所以老臣才出面阻止,皇上当知道老臣可不是赏罚不明之人,只是有些事不便开口罢了。”
当下赶紧上前道:“皇上,臣以为吕相此言不妥,赏罚分明乃是朝廷一贯的做法,此刻有功赏之,以后有过罚之,若是赏罚不能及时,岂不是叫办事之人失了积极性,为之心寒么?”
吕夷简和杜衍听得眉头紧皱,当初正是他二人极力主张以暴力镇压民变,晏殊此刻提及,显然是在暗地里揭他们的伤疤,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暂且隐忍,当此捷报传来之际,实不宜在此时反驳。
不但赵祯和众人不懂,这时连一向自诩为吕相心腹的杜衍也没听懂。
晏殊满头雾水,道:“什么事啊,实不知吕相所指何事。”
吕夷简接过来快速的看了两眼,随及如释重负的道:“果真没有提及,那便好了,此事当和晏大人无干,晏大人既然无涉此事,老夫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大庆殿上,赵祯高踞宝座之上,正聚精会神听着三司使晏殊的奏报,文武百官也被晏殊的奏折内容所吸引,个个伸着脖子听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吕夷简道:“臣是有些担心,南山有猛虎,皇上派人去杀猛虎,这人却杀了另一头饿狼,最后猛虎却未杀死,皇上您说是该赏还是该罚呢?”
“你说什么?给朕再说一次。”赵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启奏陛下,事情是这样的,苏锦本派马军副指挥使龙真去庐州押解粮食送往扬州,却不料八公山亡命之匪半路杀出,将五十万石粮食尽数劫走,以至于扬州城中危机不断……”
吕夷简又道:“苏锦呈报给你的公文中未谈及此事?”
众人更加听不懂了,吕夷简这是葫芦里卖的甚么药,说话越来越高深莫测,赏赐一个小小的苏锦而已,也未必花多少银子给他多大官职,用得着这样死皮赖脸的穷白话么?
吕夷简瞪着晏殊道:“此事你当真不知?”
杜衍忙躬身道:“启奏陛下,您所言正是问题关键之所在,据臣所知,淮南路十一月初七下了一场大雪,若是粮食在雪前被劫,定是那龙真畏敌,玩忽职守,而至于粮食被抢;但若是在初七之后,则一定是力战不敌,不但无过,反倒有功了。”
赵祯催促道:“吕爱卿,别绕弯子了,快说。”
“你说的有道理,晏爱卿,你派人去苏锦那边,详细询问被劫的日期,搞清楚是在雪前还是雪后,也不好随便污了禁军的名声。”
“何止如此,那苏锦不但解了扬州之危机,还顺带将八公山盘踞数年的匪患一并铲除了,那可是淮南西路王转运使围剿数次的悍匪啊,当真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