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了。”
“佐领大人,我们打早上到现在一口吃的都没下肚,这肚子实在是饿得受不了,能不能让我们吃点东西再去搬啊。”
“其实咱们也不是白忍,只要有机会,我们就?”吴四到前面去后,赵强一直在琢磨他这话什么意思,听话音好像他们有什么计划,只是没有机会动手而已。方才吴三叫住吴四时,脸上神情明显有些不对劲,唯恐吴四会说漏嘴,看来此事一定非同小可。联想到潘常清和吴氏兄弟几人平时的关系,赵强越发肯定这几个人是在暗中酝酿什么,说不定就是准备起来反抗!
吴三走在吴四和赵强的前面,见他又发牢骚了,便回头提醒他道:“小声点,要是让陈昭那小子听到了,少不得又在额哈面前搬弄你。你是不是非要被人家痛打一顿,心里才踏实?”
吴四话还没说完,前面的吴三就突然叫住了他,吴四朝他看了一眼,有些不满他打断自己,待见前方潘常清和吴大都在看着自己,忙吐了吐舌头,朝赵强嘿嘿一声傻笑,挤到前面的人群中去了。
想到那一百个被砍了头的汉子,赵强心中酸了一下,沉声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眼下咱们可不是当年随王爷南征北战的劲旅了,只是一群赤手空拳,手无寸铁的奴隶,纵然心中起了性子,也只能忍下来,不然也是白白送死。”说到这里,赵强有些感慨道:“清兵对我们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一点都不拿我们当人看,而我们却只能忍着受着,半点反抗都不敢。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活一天是一天了,等轮到我们挨刀的那一天,全当个痛快吧。”
“那也未必,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会出这口心中恶气的!”
“老四,你过来。”
见吴四如此看自己,赵强苦笑一声:“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当时我也是一直情急,待看到周围的清兵,心下也虚了,胆壮二字可用不到我身上,就算潘师爷不拉我,我也是不敢冲出去的。”
吴四见赵强神情有些沮丧,像是为他打气般,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其实咱们也不是白忍,只要有机会,我们就……”
“我知道,但我心里就是堵得慌,娘的,实在是窝囊透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兄弟被鞑子砍了头,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他们做,想想就心寒。”
“活不干完还想吃饭,告诉你们,总管衙门发话了,今儿个不把石料全部运上去,谁也别想吃饭,也别想睡觉!”
想到这里,赵强有些兴奋起来,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的变得轻快起来,正想着万一潘常清他们起事,自己如何随他们一起在关外树起反清大旗,又如何布局时,身后却有人叫了一声“强哥”。
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赵强回头一看,叫他的人却是齐壮,忙点头回应了他一声。
黑豆可是高蛋白的东西,眼下赵强肚子正有些饿,见状忙悄悄塞了几颗到嘴里,至于这黑豆是喂马还是喂猪的,他可就不管了,这个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哪还能那么多讲究呢。
吴四走在赵强的前面,一边走一边发着牢骚,回永陵的路上他一直在埋怨吴大和吴三,责怪他们不应该拉着自己,好让自己能和清兵拼命,不然也太孬种了,对不住那一百个死去的兄弟。不过吴大和吴三并没有理会他,对于这个四弟,他们比任何人都了解,知道越和他说越说不清,索性任由他在那牢骚满腹,后来还是潘常清呵斥了吴四几句,才让他消停下来。
快速地把嘴里黑豆嚼烂咽进肚子后,赵强随口谢了一句,却见齐壮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不由问道:“怎么,我哪不对了?”
吴四一听这话,一下急了:“别跟我提这小王八羔子,一提他我就一肚子火。”说完摸了摸自己的左脸,看样子心里还窝着火。
赵强见他这样,生怕他冲动起来真的去找陈昭算账,于是在后小声道:“吴四兄弟,咱们现在是阶下囚,少不得要看人脸色,让人打了骂了都得忍着,不然能怎样?”
一想到这个可能,赵强心动了,他可不愿在这关外给满人为奴,不过就因为无法逃跑,也无法领导吴军旧部造反,这才无奈留在这充当苦力。若潘常清他们真的有起事的计划,凭着他们忠勇营在吴军旧部中的影响力,虽不至于一呼百应,但肯定会有一部分吴军青壮追随他们,到时只要自己跟着他们一起干,凭自己对历史的熟知和领先两百多年的头脑,未必不能给满清重演个大军进关,改朝换代!
“强哥,我找你有事。”
“皇上后天就要来了,你们这些吴逆还不下力气干活!要是连累了总管衙门的大人们,要你们好看!”
一个多时辰后,在清军的押送下,赵强他们推着马车赶到了永陵所在的启运山脚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清军又让他们用肩扛的方式把大木依次送到需要的几处殿宇,然后再去搬运石料。
吴四扭头看了一眼赵强,像是想起什么,有些佩服的上下扫了他一眼,说道:“我一直以为你赵兄弟已经没了血色,只知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活着,不想今日倒是胆壮得很,我还没站出来你就先站了,若不是潘师爷拉着你,我看你肯定会跟那些清军拼命的。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你比我有种多了。”
人群中有人大着胆子跟一个佐领请求吃点东西再去搬运石料,不过得到的回应却是监工的皮鞭。
齐壮从后面的人群挤到赵强身边,与他并排往前走,走了几步后,四顾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才迅速从怀中摸了一把黑豆塞在赵强手中,低声道:“赶车的周魁以前跟我一个营的,这些豆子是他从马槽中摸来的,分了一些给我,你也吃些,虽然不多,但也能顶顶饿。”
“当时情形大家都清楚,你也不必这样说自己,我不也是蹲了下去,唉,可惜那一百个兄弟了,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就连给他们挖个坟都不能,怕尸首都要被野狗糟蹋了。”
在监工的喝骂和清兵的刀剑威逼下,人群中再也没有人敢提吃饭的事,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往两里外的石料场走去。
“快点走,谁要是动作慢了,爷请他吃肉滚条!”
“妈的,砍了我们的人,现在饭也不让吃一口又要我们去搬石料,还让不让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