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端来一碗清粥并几个小菜,言臻吃了一半垫垫肚子,又喝了一碗药。
她喝药时,婢女站在一旁,看言臻的神色充满了惊讶——她本以为这位公主殿下被软禁之后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跟谢大人对着干,吵着要离开。
但她不仅没有,反而无比配合吃药用饭。
这给她们这些做婢女的省了不少事。
喝完药,言臻让婢女去取药箱。
婢女得了谢赢吩咐,对言臻的一举一动都防备得紧,委婉地问:“公主,你要药箱做什么?”
言臻看着这个十几岁的婢子,就差把“你不要搞事”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自己被缰绳勒出血痕的掌心道:“为我自己处理伤口,这也不行吗?”
婢女:“……”
她讪讪地出去取药箱了。
拿到药箱,言臻让婢女关上门,放下帐子,先解了衣裙,给自己大腿内侧被磨得血糊糊的伤口上药。
婢女站在一旁看着,有心想上来帮把手,奈何言臻处理伤口的动作又快又娴熟,压根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不多时,言臻给自己涂了药,正在往掌心缠纱布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婢女小跑过去开门,谢赢进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言臻左手扯着纱布的一端,纱布另一端咬在嘴里,三两下为自己的右手打了个结。
这副娴熟无比处理伤口的样子,跟她娇滴滴的长相形成强烈的反差。
以至于谢赢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
直到言臻开始清理左手掌心的伤口,谢赢才走过来,拿走她手中装药的瓶子,为她清理伤处。
对于他的举动,言臻没有抗拒,在谢赢要为她上药时,她甚至摊开掌心配合。
谢赢看了她一眼:“你变了。”
“是吗。”言臻语气漫不经心的,敷衍意味强烈。
“以前你不会做这些事。”谢赢道,“在庭州那三年,吃了很多苦?”
言臻沉默了一会儿,道:“算是吧。”
“他对你不好?”
这个“他”没有指名道姓,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一开始不好。”言臻说,“我刚到他府上当天,他让我伺候他沐浴,为他洗脚穿衣。”
谢赢动作一顿。
“我哪会做这些事,不是水太热烫着他,就是摔倒了不小心把水泼到他身上,他很生气,扬言要杀了我。”
谢赢握着药瓶的手在慢慢收紧,手背上青筋凸起。
“后来我摸清了他的性子,他这人吃软不吃硬,我便顺着他的性子来,将他哄开心了,他对我就没那么凶了。”言臻说起过去,声音变得低沉,“但我知道,想在赵渊身边活下去,只是会哄人可不行,我得让他看到我存在的价值。
于是我学医术,学种地,学经商,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走商的商人手中得到一种叫土豆的种子,这东西亩产可达五六千斤,我看到了能依仗赵渊体面地活下去的希望。
我带着庭州的农民开荒挖土种土豆,仅仅过了一年,我种出的土豆就足以养活赵渊的军队和庭州的百姓,同年还得到了棉花种子。
我花了三年时间,让赵渊和整个庭州吃饱穿暖,正视我的存在和价值,赵渊也如我所愿,娶我为妻,将我捧上王妃的位置。”
谢赢沉默了一会儿,道:“他并不爱你,只是想利用你。”
“那又如何?”言臻道,“我与他夫妻一体,只要我们利益相连,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我们就不会有反目成仇,相看两生厌的那天。”
说到这里,言臻突然笑了笑,对躬身站在跟前,为自己清理伤口的谢赢说:“说起来,‘利益至上’这个道理还是谢大人教会我的。
你倒是爱我,可你连订了婚的未婚妻都能拱手送去和亲,你让我看清爱情这种东西有多虚无缥缈和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