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楚王殿下回宫之时,手里还多了一把波斯菜。
“殿下,您这是……出城游玩去了?”称心还是头一次见到楚王殿下拎着蔬菜回宫。
“好生收着,赶明儿本王要拿来吃暖锅(火锅唐时叫法)——对了,姚集呢?”楚王殿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波斯菜交给称心,接着随口问起了姚集的去向。
“姚集被皇后娘娘叫去问话了。”称心闻言抿了抿嘴,旋即将头垂得更低:“奴婢原先也被皇后娘娘叫去问过话,说起来……皇后娘娘还是很关心殿下您的,关于您的日常起居,无论事无巨细,娘娘她都会过问。”
“哦……”楚王殿下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去了内殿——他要先沐浴更衣,然后去陪兕子。
至于有些事情……咳……已经接受了最坏的结果,至于其他……自己只需尽到当儿子的本分,不必多生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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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半个时辰后,楚王殿下刚刚换好衣裳走出内殿,就见到姚集带着兕子小公主还有……
“嘿嘿……二哥!”九皇子殿下丝毫不觉得自己是游离于“兄妹友爱”画风之外的产物,只见他在见到自家二哥后,当即便径直朝对方冲过去:“我可想你了!”
“啊……二哥也想你……”楚王殿下作为端水大师,他先是一把搂住了冲过来的妹妹,随即在下一刻伸手一捞,搂住了慢了一拍即将哭鼻子的稚奴。
“二哥,你今天去哪里了呀?”兕子小公主作为第一名,当然不会感到失落,只见她在哥哥怀中满脸认真道:“今天晚膳的时候,父皇还问起你了呢。”
“二哥……”楚王殿下闻言愣了愣,随后笑道:“二哥去给我们的小兕子拔青菜去了呀……”
“嗯……”兕子小公主也是喜荤不喜素的主儿,闻言立马皱了皱鼻子:“兕子才不爱吃青菜。”
“兕子,你还在长身体,不能挑食。”楚王殿下闻言用额头抵着妹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不然长不高的。”
“二……二哥……”——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楚王殿下肋下升起:“我的头好晕……”
“你小子……”楚王殿下低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抱稚奴的方式出现了问题,导致这倒霉孩子成了大头朝下的挂件,于是赶忙矮身将弟弟放平在地上,随后又再度将其抱起,只不过这次他用的是正常的姿势。
接着,楚王殿下就将一对年幼的弟妹抱回内殿,将其放在自己的床榻上:“兕子,稚奴,你们两个等二哥一会儿,二哥给你们拿吃食。”
“二哥你真好!”稚奴是个嘴巴甜的。
“不对,是二哥最最好!”而兕子却再次证明为何“真诚才是必杀技。”
“唉……你们两个小豆丁……”楚王殿下闻言笑了笑,随后低头亲了亲妹妹的发髻,顺带手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接着便转身去书房那边,看看有没有青雀送来的存货。
而与此同时,灯火通明的太极殿内,李二陛下和太子李承乾相对而坐,两人中间隔着的案几之上,摆放着一副象棋。
“承乾,朕似乎许久没与你下棋了,今日正好,咱们父子来上一局,你认为如何?”李二陛下说话时的语气一如寻常,但李承乾却莫名感到了一阵巨大的压力。
于是,在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李承乾缓缓拿起面前的黑棋,落字先行。
“啪!”
“啪!”
“啪!”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落子之声络绎不绝。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落子的速度不约而同的放缓,显然,目前胶着的局势让父子双方都开始放缓了步伐。
但就在李承乾将手中的卒拱过河以后,李二陛下突然笑道:“承乾,你说这象棋多有意思——过河卒……居然没有回头路。”
“是啊父皇,”李承乾闻言也是点头笑道:“过河卒……就不该有回头路。”
而随着他这句话落下,李二陛下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凶狠起来,只不过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儿子身上,而是专注于眼前的棋盘。
只见他缓缓拿起一枚车,将其放到那枚过河卒面前:“承乾,知道朕为何要对一只过河卒进行绞杀么?”
“父皇现在兵强马壮,儿子这边已经损失了一车一马,您占据着巨大的优势,当然要将儿子唯一的希望给彻底抹杀。”李承乾一边说着,一边讲话自己仅剩的那枚车移到黑卒之后:“不过儿子也是个蠢的,明知鱼死网破的棋路是注定讨不着半点好,可是……有些事情该做得做,就如有些棋该下得下!”
“哈哈哈哈……”李二陛下闻言忍不住发出一阵大笑,随后他终于将视线转向李承乾:“承乾啊……”李二陛下看着自己的长子,语气幽幽:“都说这象棋起源于楚汉之争,那你可知,汉高祖刘邦为何能赢下楚霸王项羽?
他四十六岁还一事无成,可是仅仅只用了七年,他便称帝,开启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王朝。你觉得,他靠的是什么?”
“汉高祖……”李承乾闻言认真思索片刻,随后缓缓开口道:“乃真英雄豪杰!”
“可是你口中的英雄豪杰,在当了皇帝之后,却将助他胜过项羽的关键人物——韩信给诛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韩信谋反。”李承乾的答案很标准。
可李二陛下却在接下来的一番对话中,教会了对方一个道理:对于一个枭雄而言,世人眼中的标准答案,很多时候都并非正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