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烈的哀伤自那娇小的身躯中奔涌而出，瞬间便将这逼仄的山洞尽数填满，之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女童仿佛只是两人的幻觉！

“我有点后悔选择这山洞了，不会又是个如灵源秘境中的诸多魂体前辈一般想让我们动手帮忙解脱吧？看这情绪有点不对头啊，这种亲手解决自己人的滋味是真的折磨人！”萧选苦笑一声，对着旁边的慧明传音道。

“不像，我没发现她身上有封锁其命源的禁制，灵兵和灵体中器元流转很正常，她若真想结果自己随时可以！”慧明眸中金光闪过，同样传音道，良久却没能听到萧选的回复，有些疑惑地转头后却发现萧选目含深意地看着他，不由地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那么便说明是有别的隐情了，一会儿得你发挥神棍忽悠的本事了，能劝就尽量劝，不然这些没选择叛逃入剑神麾下的人全数一心求死算怎么个事！”萧选适时收回目光，看着那满眼悲色的女童，传音道。

“我尽量吧，主要看她一会儿愿不愿意同我们倾心交流了……还有什么叫忽悠？我那是正儿八经的推衍好吧！”慧明白了萧选一眼，上前一步深施佛礼，“阿弥陀佛，青晟前辈不忘旧主令人感动，但逝去之人不可追，时光流转已过数千年，若只是沉溺于失去的痛苦中，怕也非林旬前辈希望得见，还是得向前看啊！”

温和的声音仿佛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然而这劝慰的内容却是让得萧选不禁以手抚额，大哥，你是真会劝啊！哪有如此上来便单刀直入的，好歹悄悄铺垫一下吧？没说两句便想让人家放下缅怀了数千年的亡主向前看，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行为确定不会挨揍吗？！

正当萧选想着一会儿慧明挨揍的时候自己要不要出手阻拦一番，却见青晟却并未如想象中般动怒，仅是略微愣神后凄然一笑，“这么多年劝我的人不少，但如此直白的你却是第一个。不过话术都差不多，什么既定之事不可挽回，什么余生还长需往前看等等。自启灵凝形后他们教了我很多东西，教我如何作为器灵生活下去，教我如何在这幽暗的葬灵涧中熬过无边的寂寞与孤独，我学什么都很快很好，却唯独学不会他们所说的向前看。”

“从我的拥有些许灵性开始便一直陪在他身边，陪他一起成长，陪他救死扶伤普渡众生，为他在这条修行路上驱散孤独，又为他在外神入侵时以一己之力将数十万修士自死亡线上拉回……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他为中心，他也尽全力给予我帮助，想方设法让我进阶，成长，我们都在期待着，当我真正启灵凝形之时同他真正一同并肩行走在阳光下！”

“然而，正当我们以为大家同心协力便能抵御外神入侵时，可接下来却是剑神已摧枯拉朽之势毁去我们所有人倾尽一切构建的防线，血腥的屠杀之下，一部分人倒戈了，但更多的人选择了继续斗争，我主林旬同样选择坚守不退，但他却在最后一战前将我远远丢出，不让我同其余灵兵一般陷入那必死的绝境！我那时已耗尽所有救治伤员，实在没力气反抗他的安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迈入战场，将我丢下！而后不过片刻，他留在我体内的印记便悄然消散，代表着他已殒身在那片战场！”

“即便那时我已是天阶，可在灵兵的世界中，未达道阶孕养出器灵之前，仅凭这些许的灵性在失去了主人的情况下我完全没有自主活动的可能，所以我只能用林旬之前为我找来的法门勤加修炼，幻想着有一日能再度重逢，但灵兵孕灵需要极为漫长的岁月，使得重逢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还好，有足够的灵气助我修行，可不知后来怎得，我所在之地的灵气密度开始断崖式下跌，直至最后点滴不存！原以为就要这样慢慢地流失尽体内的灵气与草木同朽，却在一段时间后不知怎得便出现在了这里，最后在本源之力的帮助下成功启灵！”

“拥有完整的器灵后，我才得知是剑神胁制了部分本源将我等未在战争中损坏的高阶灵兵召唤至此囚禁起来。从其他那些早已孕养出完整器灵的灵兵口中得知，剑神那家伙要用做一件大事，需要我们这些器灵的参与，但他也并未设下什么防止自尽的禁制，只是留下些手段将我们囚禁在这里，因为纵使我们自毁，只要不离开这范围，仍不影响他所谓的大计，不过是效果稍弱罢了！”

“所以那些心怀大义，始终坚持玄灵立场的器灵们对我们这些心存追随主人而去心思的器灵开始劝导，希望我们以大局为重，不要只图一时痛快反成资敌之行为！又担心我等坚持不下去情绪骤然崩溃自我了断，所以便又要求我们以乐观开朗的态度面对每一天、每一件事，便如你们刚开始进来时看到我的状态一样，哪怕是装的，哪怕是骗自己，他们希望有一天可以真正扭转我们一心求死的心态！即便到后来剑神为了防备我们聚在一起搞出乱子，动手隔绝了我们之间所有的联系，我也依旧按照他们所言，以一副天真开朗的样子在这山洞中孤寂地活着，慢慢地熬过这数百年的岁月……”

“然而假装终归是假装，内心的一些东西永远无法改变，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青晟尺，是我主的本命灵兵，没有他们那般宏伟的天地大义，我只想陪伴着我的主人在这世间修行，去领略这世间所有的美好，这便是我存在的意义……然而他现在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又没有能力为他报仇，自然也就没有再存在下去的意义了！伪装成这一副乐天的样子并不能削减一丝一毫地痛苦，反而是无尽的煎熬，这数百年的日子我真的已经受够了，这葬兵涧早应该作为我的埋骨之所，让我真正解脱去寻找我的主人，所以，”接着青晟缓缓抬起头，眸中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和哀怨，向着二人开口道，

“你二人这次历练肯定会见到深处的高阶器灵，能不能帮我问一句，他们口中的准备究竟何时才完成，让我能不背着资敌之嫌毫无牵挂地离开？”

“我，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