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是个新入阁臣,连个独立的房间都没混上呢,徐首辅都没说话,你急什么?”
张居正正色道:“萧大人,徐首辅是被你的话挤兑住了,他何尝不想让大明开疆拓土,国运昌盛?
徐首辅和高大人都是君子,就是心中想做,非让他们嘴上说出来,也太难为人了。
我不是君子,这种坏名声的事儿,就让我来吧。千秋功罪,后人评说,张居正不在乎。”
嘉靖淡淡一笑,收回逼视着徐阶的目光,重新微闭上了眼睛。徐阶看了张居正一眼,眼神复杂。
既有感激、欣慰、轻松,又有沧桑、茫然、失落,就像一个看到自己的学生,忽然比自己更有出息的老师一样。
高拱则垂下头,默默的退回到徐阶的身后,谁也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
张居正继续说道:“萧大人,但徐首辅问的那句话,你还是要回答的。若是求救之国,不肯让我们驻军怎么办?”
萧风摇摇头:“大明不干那种不告而取的事儿。他们请我们去时,要说清楚,是否允许大明驻军。
若允许,双方要在国书上盖章确认,对方正式加入大明联邦。将来他们若是反悔,那是他们背信弃义在先。
背信弃义者,天地不容,众人皆可击之,难道君子就允许人随意背叛吗?
何况我们的驻军又影响到他们什么,驻军若有敢违法乱纪者,自有大明军法从事!”
高拱忽然插嘴道:“若是对方开始就不同意大明驻军呢?我们是出兵呢,还是见死不救呢?”
萧风冷笑道:“何为见死不救?宁死都不肯加入大明联邦,是从心里就不认可大明的,大明有何义务去救?
高大人,若是你有个亲戚想跟你借钱,但死活不肯给你写借条,也不肯承认你是他亲戚,你还会借吗?”
高拱心说我又不是贱骨头,为啥要犯贱到这种程度?他想了想,又提出了一个话题。
“萧大人既然认为还没到海军决战的时候,那么万一我们往吕宋运兵之时,佛朗机人和日本人忽然进攻我方船队怎么办?”
萧风淡然一笑“我方不愿意决战,并不代表就一定打不过。我们把大明现有的海军都集中起来,往吕宋运兵。
汪直、徐海两支船队,加上新下海的宝船战斗群,敌人除非集中全部力量,否则也未必就能胜。
萧芹为何要绕过琉球,就是因为他也不愿意现在就开始决战,他也需要更多时间积蓄力量。
所以双方先在别人的国土上练练手,就像高手下棋,不会一上来就对车一样。”
高拱无言,张居正问道:“萧大人,大明联邦,是什么意思?与藩属国有何区别?”
萧风赞赏的点点头:“问得好。邦者,诸侯之封地。诸侯称公,共尊天子。为王为侯,皆受天子册封。
从这个角度看,邦和藩属国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在于,藩属国是可以随时脱离大明的。
而诸侯之邦,却不能随意脱离天子。天子不册封,则邦为非礼之邦,诸侯可共击之。”
张居正点点头:“萧兄,朝堂上的场面话我就不说了,我只想问一句实话。
若有朝一日,真有哪个国家背信弃义,要赶走大明驻军,你要怎么办?”
张居正的称呼变了,倒是让所有人都是一愣。萧风看着张居正,许久才开口。
“多年之后的事儿,我不知道,子孙后代的事儿,我也不知道。至少这一代人,他们做出了选择。
大明不会只派遣驻军,大明还会帮他们建学堂,建国坊,建商路,对他们与大明子民一视同仁。
大明有信心让他们过的好,有信心让他们认同大明的文化,有信心让他们以身为大明联邦为荣。
大明会教给他们什么是感恩之心,什么是信义之礼。若他们明知如此,还是选择背信弃义,那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君子之怒!”
众人一时默然,更多人恍然如梦。三年多的时间,大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万岁也变了,从一个只在西苑听议事的皇帝,变成了一个经常上朝的皇帝。
朝堂也变了,从严党的一家独大,变成了徐阶、萧风的两派对抗,而且双方的对抗基本还不死人!
大明天下也变了,蒙古、女真和苗疆从名义上的领土,变得越来越真实了。昨天还被倭寇追着打,今天到处追着打倭寇。
车速太快了,让人难免有些晕车的感觉。
嘉靖微闭着眼睛,在心中算计着照这样下去,大明国运什么时候能支持自己飞升成功,回头该让师弟给算算……
徐阶的声音忽然响起:“万岁,臣有两个疑虑,可能对萧大人有所冒犯,不知当讲不当讲。”
嘉靖心想你俩都吵吵半天了,还在乎冒犯不冒犯吗?他微笑点头:“但讲无妨。”
“萧大人,你将大明的水师都集中调派出去运兵,沿海的海防就将一片空虚,倭寇登陆进攻怎么办?
戚继光训练的火枪兵,竟然有一万人之多,大同距离京城如此之近,一万火枪兵的战力,实在太恐怖了……”
嘉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他虽然没有亲临战场,但从众人的奏折中,也知道入世观出品的火枪确实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