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沉吟片刻,朗声道:“思及崇平十四年,朕与世宗宪皇帝相识于内书房,君臣际会,相见恨晚,上平虏策,内靖匪患,外攘虏寇,南征北战,如今已十余年矣……”
说到此处,眼前似也想起往日的一幅幅画面。
这些年当真是马不停蹄。
“朕感世宗宪皇帝恩隆之遇,地厚天高,如同再造,遂发效死之念,上报社稷,下抚黎民,然时过境迁,国家多事,宗室失德,朕虽勉力支撑,然宗室猜忌不减,萧墙之乱迭生。”
言及此处,目光投向下方的众文武群臣。
贾珩道:“朕得世宗宪皇帝顾命,辅政幼主,幸赖中外忠贞骁勇之士血洒河西,才智之士输智庙堂,百姓奔走于四海,如今九州疆域,东至日本,北至漠河,西达葱岭,南至台湾,如今华夏九州,山河沧桑巨变,日月已换新天。”
言及此处,殿中众臣身形躬了几许。
卫王辅政以来,文治武功,可谓大汉建国以来已盛。
贾珩道:“朕原本待幼主长成,亲政当国,自此归隐林泉,含饴弄孙,也与世宗宪皇帝成就一段君臣相得之佳话,然亿兆众生之气数所钟,文臣武将以死相逼,朕……朕自十四岁投笔从戎,十余年来,无愧于天下苍生,独愧于……世宗宪皇帝呐。”
说到最后,声音哽咽,眼眸已有泪水流淌而下。
嗯,他当皇帝这件事儿,都是被人逼的。
如果说他对不住一个人,那就是崇平帝,他对得起任何人,对得起这大汉的黎民苍生。
“圣上,臣等死罪!”
一时之间,见贾珩哭泣,殿中群臣皆相跪下来,向着贾珩叩首。
都是他们逼得啊,陷君上于不忠不义之境。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可以说,贾珩这一哭,甚至为这次代汉自立增添了几许身不由己的悲情色彩。
纵尧舜复生,品德也不过如此了。
贾珩起得身来,朝着崇平帝的皇陵方向跪将下来,深深一礼。
此刻殿中的群臣,再次相拜,甘心背锅。
圣上是要全了忠孝之义的,都是他们苦苦相逼啊。
其实,圣天子在朝,是不能有道德瑕疵的,否则就会人心丧乱,天下之人有样学样。
贾珩做完这些,面色端肃,立身在金銮椅前,此刻大殿安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可以说,贾珩直到此刻,哪怕是代汉自立,仍然没有丢掉世宗宪皇帝这一块忠孝节义的牌坊。
因为,在世宗皇帝之后立了一块更大的牌坊。
天下苍生!
纵然后世之人议起贾珩之篡,那也无可指摘。
当然,后续贾珩不说做出一番比肩尧舜禹的丰功伟绩,至少要开创一代盛世,方能堵住后世之人的嘴。
嗯,也就是历史和人心选择了贾珩。
林如海手持一把象牙玉笏,打破了殿中死一般的宁静,声音略有几许沙哑,道:“圣上,如今新朝始建,当立国号,定年号,以安天下人心。”
内阁次辅赵翼也拱手说道:“圣上在潜邸之时,以卫王封号名称于世,而卫国在春秋之时,也是周天子嫡亲所封之国。”
此刻,两位阁臣改换了话题,顿时将殿中的凝重氛围冲散些许。
一众博古通今的朝臣引经据典,围绕贾珩所在的封国之名以及易经,开始取国号。
内阁阁臣柳政手持象牙玉笏,苍声说道:“圣上本姓苏,春秋之时,尚有苏国之国号,以苏国为名,倒也名正言顺。”
刘祯道:“如是这般,彼时赵宋却并未以赵国为国号,可见于此并无一说。”
谭节此刻站在刘祯身后,扯了扯刘祯的一角衣袖。
赵匡胤欺负后周世宗的孤儿寡女,这才建立赵宋王朝,如今举这个例子,实在不大妥当。
总之,朝中大臣分为两派意见,一派是以贾珩先前的卫王尊号为国号,另外一派则是以贾珩本姓为国号,各执一词。
这会儿,北静王水溶手持象牙玉笏,道:“国号之事,关乎宗社绵延,还请圣上裁夺。”
原本正在旁征博引的众人,闻听此言,也都纷纷止了争论,开口道:“微臣还请圣上定夺。”
贾珩默然片刻,高声道:“古籍有载,华服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内阁拟旨,定国号为夏。”
赵翼喃喃说了一声,问道:“夏?”
夏国国号,乃是第一个家天下的上古王朝,可谓三代之治的明君典范。
殿中群臣一张张或刚毅、或沉静的面容上,不由现出一抹诧异之色。
柳政面色一肃,问道:“圣上,不知新朝所开国之年号为什么?”
贾珩面容沉静一如玄水,声音犹如飞泉流玉,金石激越:“明年改元之后,年号盛鼎。”
赵翼手持象牙玉笏,快步出得朝班,道:“盛鼎,国势鼎盛,蒸蒸日上,此年号寓意颇佳。”
殿中其他群臣也纷纷交头接耳,赞美之辞不绝于耳。
林如海手持一把洁白无瑕的象牙玉笏,道:“圣上,过几日当举行登基大典,封赏后宫诸妃嫔,诏告天下,臣民咸使与闻。”
贾珩道:“此事先不急,待此后再行相议。”
肯定是先行封赏有功群臣,没有先封赏自家后宫诸妃的道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