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跟我分开的时候,我遇到了微服的三殿下,原来他也喜欢书画,对翰墨胡同十分熟悉,四宝斋的宣纸,刘顺记的狼毫,恭瑞祥的墨,都是他领我去买的,老板都与他相熟。我实在没想到,堂堂一位皇子,竟然还会在市井讨价还价。”
相对于二皇子和四皇子,三皇子元淇的确更为闲散。
他一直不曾在六部任职,只是在翰林院当着闲差。
旁人都说他不受陛下重视,现在看来只是他自己喜欢而已。
“就算你们一起逛街,又怎么会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陆珈宁垂眸,继续道:“那时候皇后姨母要我嫁入皇家,我猜想,他跟我往来,或许是想借着我巴结皇后姨母,并没有跟他多说什么。我们离京之后,他一直给我寄信传书,信里什么话都没说,只有他近来的画作。”
陆珺宁正想问,为何她在驿站没见过这些信,转念一想,元淇是皇子,他的信件驿站自然不会跟其余信件混在一起,定是单独交给陆珈宁,所以她和外公从来没见过。
“一开始,我只是收他的画,画中能见人心,我知道他是真心的,所以后来我也给他寄我的画。姐姐,我不是因为皇后娘娘逼迫才病急乱投医嫁给他,我是自己想嫁给他的。”
难怪她这些日子一直那么镇定。
陆珺宁无奈一叹,“既是真心,为何不早告诉我?”
“姐姐,你为我操了那么多心,我想自己把这件事处理好。他知道皇后娘娘要把我赐给四殿下,也很着急,亲自去养心殿向陛下请旨,万幸陛下应允了。”
皇帝能在婚事上厚待她们姐妹俩,想来是出于对娘的愧疚吧。
陆珺宁压下心里的杂念,看向陆珈宁:“四殿下对皇位志在必得,我只怕他像当初对付二殿下一样,对付三殿下。”
元深很显然是个有野心有手段的人,陆珺宁只怕妹妹会被牵扯受累。
“我们已经说好了,等我们成婚,他就请旨去封地,远离京城。”
“他要主动放弃夺储?”
陆珈宁点头:“他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从前他就不想跟二殿下和四殿下争,如今也一样。”
“他跟你说的?”权力能使人疯狂,姨母为了后位做了那么多事,更何况是储君之位?
陆珈宁摇了摇头,浅笑道:“不需要他说,他的心思都在画里。”
元淇寄给陆珈宁的画都是简单的白描,有街市上卖糖人儿的小贩,有田间散步的鸡鸭,还有在湖面漂浮的小船。
画能明志,她读得懂他要的是什么。
看着陆珈宁神采奕奕的模样,陆珺宁忽而明白,妹妹的确是长大了。
她终于放下心头的巨石。
她看得出,陆珈宁是真心喜爱元淇,她们离京两年多,元淇一直未娶,也能表明元淇的心意。
如今圣旨已下,一切都成定局,如果真如元淇所说,大婚后便前往封地,远离京城纷争,陆珈宁便能与他在封地琴瑟和鸣,一生顺遂了。
陆珺宁原本以为,皇后得知此事后,定然会把她们姐妹俩召进宫中狠狠训斥一番,谁知却是风平浪静。
细细一想,便明白了个中缘由。
皇后姨母膝下无子,如今的尊崇地位全是仰仗陛下的恩宠和娘家的军功。
德高望重的外公过逝,对皇后而言的确是一重打击,眼下皇帝下旨为元淇和陆珈宁赐婚,她若是因此大怒,必然会触怒龙颜。
既然大势已定,皇后自然不会做多余的事。
果不其然,赐婚没几日,皇后便让徐内侍送了许多赏赐过来,还说会亲自操持婚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