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盗墓贼？”

沈轻颜开口问。

那几人许是见她面相不像萧凛一般杀气腾腾，忙慌的爬过来道出了身份：“打劫偷盗，只要是能赚银钱的，我们都做，公子您一看就是出身大门大户，怎么也到这地方来了？”

沈轻颜又问：“你们就住在这乱葬里？”

一人笑嘻嘻道，“都是官府通缉的人，住这总比城里安全不是。”

沈轻颜点点头，心知若万小易有幸被人救走，多半就是常住在谷里的这些小贼。与萧凛交换了个眼色，见男子微微点头，才开门见山问道：“前两日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掉到山谷了，你们可有见到？”

闻言，那几人垂头一阵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开口问，“公子可是他的朋友亲戚？”

沈轻颜正想回答时，萧凛上前一步道：“并非，那人欠我家公子不少银钱，我们是来追债的。”

沈轻颜立即反应过来，刚才这几人的神情，明显是心虚不敢回话，若自称是万小易的亲朋，他们若做了谋财害命的歹事，如何敢如实交代，唯有自称是债主，才能打消几人戒心。

果然，几人听完皆是松了口气，为首的男子又换上笑颜道：“那天我们是捡到一个少年，不过他从悬崖上掉下来当场就摔死了。”

沈轻颜道：“尸体呢？”

虽然早已做好了人死线索断的心里准备，还是隐隐失望，就这样白跑一趟。

那人笑嘻嘻回，“我们老大看他皮囊长得好，就命我们把尸体拖回去做人皮玩偶了，现在应该在密室里剥的差不多了。”

“人皮玩偶？！”

沈轻颜大惊。

人皮玩偶，顾名思义，就是用人皮裹在木质或棉质的内芯上，做成像人一样的玩偶，完成前的人皮都经过特殊药水处理，可以长达数年不坏，成形的玩偶皮肤吹弹可破与活人无异，又因精雕细琢，所以五官样貌比之真人还要美上万分，以供人赏玩。

没想到楚唐境内，燕京脚下，竟有人做如此残忍之事，她以为像这种阴煞之物只有蛮荒之地的巫蛊才会做。

那人点点头，“公子，可是被欠了很多钱？太多的话我们也还不上，不过那日从那少年身上搜出些东西，可以尽数还您抵债，但是您的和我们去寨子里走一趟。”

沈轻颜还未从惊诧中回过神，萧凛先道：“好，那你带路吧。”

说罢，待那几人都走到前方，才凑近沈轻颜，低声道：“这几人大有问题，就算找不到万小易，也决不能容这等盗尸做偶之人横行。”

沈轻颜十分赞同，点点头，有些担心道：“若寨子里人太多，又对我们起了歹心，该怎么办？”

萧凛道：“拒不俯首，犯上作乱者，死有余辜。”

沈轻颜：“”

虽然对方误解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但想来一个身经百战的武将，应对这些偷盗小贼，确实无需担心什么。

沈轻颜乐的安心，跟着几人一路往峡谷深处走去，树影越来越茂密，许是到了曾经浮尸几十万的阴魂之地，每隔几步就能看见昏暗中腾起的幽幽鬼火，像一只只眼睛，笑看她能否揭开暗藏的秘密，解除侯府危机。

山寨与她想象中的样子不大相同，没有破落的茅草木屋，也没有提着长刀守在寨门的山匪，有的只是一个几米宽足有两人高的洞口，背靠着陡峭的山崖石壁，四周都是荒草灌木。

“你们就住在这种地方？”

沈轻颜惊讶。

心说盗墓贼多不至于穷到这般地步，可见这些人多是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又处燕京地界官府军队的管辖重地，也难得能抢到多少银钱。

为首的男子苦笑道：“官兵也想不到我们会住这，不被抓去吃牢饭，我们已经谢天谢地啦。”

沈轻颜哼笑一声，只觉这破乱地方，还不如吃牢饭呢。

萧凛话不多说，只上前吩咐道：“去叫你们老大过来。”

那人看他气势太盛，想说什么终是咽了下去，应了一声就带着两人一同消失在山洞里，留下两个人远远站着盯梢。

沈轻颜避开那两人直勾勾的目光，侧身离萧凛近一些，“武帝当年放火围困异族几十万大军在山谷中，南疆王就是躲在这个山洞里，苟延残喘了月余也寻不到通往外边的路，才不得不自尽，所以我们若想将里边的人一举拿下，只需守在这饿上他们十几天，倒也容易。”

萧凛道：“恐怕对方也想把我们引进洞里，做那走投无路的南疆王。”

沈轻颜笑：“我们不进去不就行了。”

萧凛却道：“如果万小易还活着，且就在山洞里，也不去么？”

沈轻颜闻言一怔。

就见刚刚前去传话的人已经出来，冲二人极恭敬道：“公子，今天不巧了，我家老大不在洞里，明天天一亮才回来，不过您要追债的那些东西都堆在里边，我们也分不清哪些是万小易的，要么您进去自己瞧着拿几件意思意思？别拿太多给兄弟留些买酒钱。”

沈轻颜去看萧凛，果然如男子所说，这几人大有问题，她全程未提万小易三个字，对方却不小心道出了其名字。

男子微微点头，沈轻颜应道：“好，你带路吧。”

那山贼许是没想到二人答应的这般干脆，顿时喜笑颜开，举着火把将二人带进山洞。

那洞门虽然高大，但一进里边却是一条长而窄小的隧道，沈轻颜原本走在中间，只顾望着前方何时能到隧道尽头，忽的脚下一沉，竟扑通一声踩进了水坑里。

她忙慌去提长袍，这身男装颜色极浅，沾了污泥更会显得脏，一低头腥臭味道扑鼻而来，才知脚下根本不是什么水坑，而是一摊血水泡着只软趴趴乌黑淤紫的人手。

沈轻颜当即惊呼出声。

下一秒就被一把拽至后方，萧凛眸子极沉，“你跟在后边。”

她缓过神，才乖巧点点头，正想继续往前走，就见男子忽然俯身蹲下，拿起她刚才落在水里半片衣角，轻轻将污水攥出。

沈轻颜心下一沉，萧凛是皇子，尊卑有别，演戏就罢了，她如何敢真把人当仆人使唤。有心说不可，男子已经起身，冲她轻轻点头道：“公子小心点。”

这一切自然的没半分忸怩做戏，沈轻颜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见男子双手沾着乌黑血水，忙摸出腰间随身携带的手帕递了过去。

萧凛微微一笑接过，转身就继续往前走，也不知是否能擦得干净。

前方，带路的山贼将一切看完，咂嘴道：“大户人家的小厮，功夫好还这么贴心，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啊。”

沈轻颜呵呵一笑，“大户人家可请不起这样的小厮。”

山贼应道：“可不是么，若说盗墓世家的一笔生意，赚的银钱能赶上三品大官几辈子的俸禄，公子可是出自这样的高门显地？”

沈轻颜笑着敷衍过去，“不值一提。”

边走边小心提起长袍，直接挽在腰间，心想这样就不会沾到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