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你该告诉我叶府的消息了吧?”萧凛声音极轻。
柳如玉叹气:“还说不是为了那小娘子,都快把这当成自己的事了。”
“不是小娘子”
萧凛翻了个身,“就要和离了”
他声音又低又哑,似在极力压抑着身上痛楚,柳如玉没听清后半句,就问:“就要什么?”
男子却没再回答了,他背对着女子,柳如玉也看不清他的脸,又叹了口气,“算了,告诉你吧。叶老夫人再查一件大事,鄞州战役,也就是镇远侯封侯的那一场战役,沈玉娇似参与其中,定是帮了什么忙,不然叶老夫人如何会认她这个儿媳。我觉得这个事吧,当年死了那么多人,非同小可”
说着话音一顿,推了下床上男子,“喂,你有没有在听?”
萧凛嗯了一声,也不知听进去没,柳如玉才反应过来,笑道:“不会睡着了吧?”
转眸又道:“我倒希望你什么都没听清,明日就把这事忘了,你父皇本就不待见你,牵扯进去,弄不好要丢性命的。左右话我已经带到了,以后你可怪不得我。”
萧凛又嗯了一声,似在喃喃自语,“颜颜”
柳如玉听着一怔,“你魔怔啦,我是柳如玉呀。”
反应过来那名字是谁后,惊讶的张大嘴巴,伸手在男子额头一摸,果然,烫的能烧开水了。
柳如玉有心去喊侍卫,又心意一转,最终没去开门,而是自己留下来沾湿了毛巾敷在男子额头。
她伸手想去摸摸男子的脸,看降了些温度没有,萧凛却蓦的转身,一把将女子手推开,双眼微微睁开,漆黑的瞳眸迷离的仿佛醉了,嘴里不停嘟囔着,“兔子,兔子”
柳如玉被他推的脸色一沉,没好气道:“这么晚了,到哪去给你弄兔子吃。”
转眸就瞥见外殿的角落,竟放着只银丝兔笼,两只雪白的兔子正滴溜溜转着血红的眼珠,瞧着她看。
这一夜萧凛做了很多梦。
梦里父皇的鞭子一下下落在身上,他浑身是血,疼到快要死掉时抬头去看母后,多想让母后为他求求情,哪怕是一句话,一个字,哪怕父皇不会听,但也只要一个字,证明母后对这个儿子也有一点点在意,他就死而无憾了
可是母后躲在帷幔后,隐隐哭泣,最终什么都没说。
画面陡然昏暗。
有女子说,“小姐,这个人一定是被人追杀的,我们救了他,怕会惹祸上身,这事还是别管了”
是啊,为他说话,定会被父皇迁怒,母后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他浑身麻木,不再疼痛,心想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可怕,至少再也不会感受到痛苦了
下一秒,门轻轻推开,一盏煤油灯盏幽幽靠近,淡橘色光线后,映出的是女子温柔如玉的脸庞。
“公子,我帮你简单止了下血,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吧。”
女子说,眼睛清澈如星。
那一刻,迟到十五年的救赎,终于为他拨开了帷幔。
萧凛自那夜醒来后,发现兔子不知怎么从笼子中出来了,两只毛茸茸的乖巧的躺在他身边,竟陪着睡了一夜。
他便在院里用篱笆围出个院子,把兔子养在了篱笆里,短短几天,竟长大了整整一圈。
这一日,太子前来,看见院中毛茸茸的两团,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什么,这是沈星宇送给皇兄的?”
萧凛点点头,表示默认。
若说是沈轻颜,难免惹得女儿家遭人非议,何况,这兔子本就是沈星宇养的,也不算说谎。
太子气的已手砸地,“我平日想要他那只翠绿的蝈蝈,他都不舍得,兔子更是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竟然送给了皇兄,亏我把他当最好的兄弟。”
说着话音一顿,“可是,皇兄什么时候跟沈兄这么熟了?”
萧凛微微一笑,敷衍回答:“偶有往来而已。”
太子似松了口气,“那就好办了。”
萧凛不解,“什么?”
太子才道出来意,“这不新封的一品大将军要大婚了么,你也知道他这门婚事,闹得和侯府的嫡女都和离了,所以婚礼的请柬发了出去,满朝文武除了叶文昭的部下,没人敢应声,谁也不敢得罪镇远侯。”
萧凛又垂眸,伸手去摸兔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太子道:“这婚毕竟是父皇赐下的,许是他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就让我和二哥帮忙喊人,去给叶文昭撑撑场子。”
说着有些为难道:“我和镇远侯什么关系,皇兄也知道,我若去了,沈星宇那厮至少要骂我三日,所以,反正皇兄和镇远侯府也没什么往来,你要没事就去一趟吧,喝几杯喜酒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说着递过来一封请柬。
萧凛无奈一笑,没有去接,“你也知道,父皇最不喜我结交大臣,若知道我去赴一品大将军的婚宴,定要发怒了。”
太子露出几分气愤神色,“父皇也真是的,皇兄文治武功,哪一样不是这几个皇子里最边拔尖的,他前几日还那么对你,我真替皇兄不平。”
伤疤刚好,萧凛不想多提,垂眸没再说话。
太子见状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去赴宴吧,喝一杯酒意思意思就走,去帮沈星宇接待南川王叔去,他正为这事头痛,这样沈兄总挑不出我的错处了吧。”
萧凛闻言一顿,“南川王叔要进京了?”
太子重重点头,“皇祖母大寿在即,王叔自是要来祝寿的,不过这次不住宫里,都是镇远侯府负责接待的。”
萧凛微微一点头,“我去参加婚宴,然后和你一起去见王叔。”
太子有些意外,这位皇兄一向性子冷僻,何时和南川王这么亲了?
不过总算了了心头一件难事,也没多想,把喜帖往萧凛手中一塞,“那就这么说定了。”
另一边。
和离的圣旨很快下达,许是皇帝心里有愧,特赐沈轻颜丹书铁券一张,如此大赏整个侯府都受宠若惊,但想想又是用一品诰命换来的,便觉也受之无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