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此时已然紧闭双眸,嘴里轻声呢喃着,“嗯!睡吧!明日便能品尝到那鲜美无比的菌子汤了。”
“娘子要上山?”尽管这声音细若蚊蝇,但陈家旺还是听得真真切切,然而回应他的唯有那均匀的呼吸声。
没错,小溪实在是困倦至极,已去与周公相会了。
陈家旺无奈地摇了摇头,轻柔地给母子俩盖上一层薄薄的夏被,才缓缓躺下。
听着外面那愈发响亮的雨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随后便沉沉睡去。
竹溪村,已经陷入一片黑暗,唯有谢家的灯依旧亮着,在这大雨磅礴的夜晚,显得有些特殊。
“老头子,时辰不早了,快躺下吧!也能节省些灯油。”村长媳妇瞧了一眼坐在窗前,吧嗒吧嗒抽着烟的村长,轻声催促道。
“你先睡吧!我还不困。”谢富贵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心中却在思索着今日去县城时,县太爷所说的话。
偌大的山头,竟然只需三百两银子,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他当村长这么多年,从未听闻过有此先例,想来必是县令大人当真器重陈家小儿子。
不过,他实在想不明白,陈家旺那小子不过是提供了个暖棚技术罢了,怎会如此深得县令大人的青睐。
况且,当初朝廷不是已经赏赐过御笔亲书的牌匾了吗?还得了五百两的嘉奖。
他又哪里晓得,县令大人这是在变相报答小溪救儿子一命之恩。
可此事唯有陈家旺、小溪和桃红知晓,外人自是无从得知。这也正是谢富贵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若是换作旁人,叶子辰自然不会开此先例,可偏偏是竹溪村的陈家旺。
得知他想买南山其中一座山头,虽不知他要做什么,还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所谓的三百两,也不过是为了应付朝廷,做个表面功夫罢了。
这价格,也是在他询问过村长那座山头的真实状况后,方才定下的。
既然村民对那座山头避如蛇蝎,罕有人至,那便可视其为荒山,即便朝廷派人来查,也不会责怪价格定得低。
能卖出去,总好过朝廷毫无所获,况且当今圣上乃是一位明君,即便有朝一日,此事被捅到朝廷,想必也不会降罪于他。
谢富贵又怎会知晓县令大人的心中所想,他唯一清楚的是,陈家小子恐怕要出人头地了,日后定要与他打好关系。
虽说他担任村长已有数十年之久,但却未能带领村民脱贫致富,对此,他一直深感愧疚,自觉有负老村长的厚望。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维护好村中淳朴的民风,调解邻里间的矛盾,让他们拥有一颗积极进取的心,而非养成游手好闲、好逸恶劳的习性。
尤其是那些沾染赌博恶习的人,一经发现,便会被押往村中祠堂,面壁思过三天,在此期间,只允许家人送些水,以确保其不至于饿死。如此一来,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也正因如此,村中有此不成文的规定,所以,竹溪村鲜有人去赌博。
这么多年来,也仅出了陈文君这一个,为了偿还赌债,不惜卖田的孽障。
当初若不是老婆子苦苦阻拦,谢富贵定然会将那小子押去祠堂,罚跪三天三夜。
老婆子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咱村已经多年无人敢去赌坊了,因为大家都不想去体验那三天只喝水不吃饭的痛苦滋味,他陈文君既然胆敢去,无非就是仗着他娘那个泼辣的女人给他撑腰,如今你年事已高,儿子们又都不在身边,就不要再去做那得罪人的事情了,免得招人怨恨。”
自己深思熟虑之后,也觉得老婆子说的不无道理,这才作罢。
村长媳妇已经睡了一觉,见老头子依旧坐在窗前,吧嗒着他那旱烟袋,忍不住嘟囔道:“你到底是咋了嘛!大半夜不睡觉,坐在那里发呆,可是有啥心事?”话落,便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谢富贵摇了摇头,“没啥,我想明天去镇上一趟。”
听到这话,村长媳妇不禁有些纳闷,“陈家小子不是早就留话,如果有消息,让李二狗带话即可,你干嘛非要自己走一趟。”
对此,她有点想不通,自打下午老头子从县城回来,就有些不对劲,犹如丢了魂一般,老是愣神,听到他还打算亲自跑一趟,就更加糊涂了。
陈家买山头,也不知道老头子激动个啥劲,她觉得,老头子就是吃饱了撑的,太闲了,若是孙子承欢膝下,想必绝不会如此。
只可惜,孩子们都忙着赚钱,几个孙辈也都在读书,唯有过新年时,才会回来吃个团圆饭。小住几日。
如果不是老头子割舍不下这里的一草一木,以及当初对老村长的承诺。
他们老两口,早就搬去与大儿子一家同住了。
“哎,你不懂,这趟我必须得亲自过去。”谢富贵摇了摇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是是是,我不懂,行的吧!你爱睡不睡。”村长媳妇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回去睡觉了。
谢富贵的想法很简单,难得村里出个如此有本事的人,虽然赚的钱不给自己半文,但说出去却倍有面子。
说不上啥时,有求于对方,如果那时,再想拉近关系,其目的不言而喻,难免会落人口舌。
但这些话,他并不想对婆娘说,在他看来,大多妇人皆目光短浅。
既然说了也不理解,又何必浪费口舌呢!
不知何时,竹溪村在没有一丝光亮,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雨却一直没有停。
小溪打开窗,闻着雨过天晴后,院中更加浓郁的花香,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感叹道:“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陈家旺推门进来时,就见小溪正站在窗前一脸享受的模样。
“早饭已经摆好,孩子们也去了,只差娘子你了。”
他的声音格外温柔,让人忍不住陶醉。
想到如此好看的男人,是自己的相公,小溪就忍不住踮起脚尖,在陈家旺的唇上落下一吻,“好的相公,我们走吧!”
难得娘子如此主动,陈家旺也有样学样,回了小溪一个更加缠绵悱恻的吻,这才抱起小儿子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