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光影交错。
许文贤回头,目光落在皇帝身上。
先前虽无惧,却也从不曾仔细看过皇帝一眼。
但现在这一眼,他看仔细了。
在帝王冷酷无情之下,他还看见了一份柔情。
许文贤不言。
皇帝继续道:“你以为朕不清楚你回京做什么吗?若是籍籍无名,便是入宫为妃,也会蹉跎一生。都是父亲,你想替许愿争取的,朕何尝不想为尧儿也努力一下。”
更何况,许文贤是有才能的。
他能教出许愿那样的女子,回京之后,也在各方势力中也能斡旋,对于朝中局势,他亦了然于心。
没有任何人,比许泽适合做帝师。
许文贤道:“听说今年年末,还有一场国考,许家要求官职,必然是堂堂正正的求。”
说罢,许文贤颔首,慢慢越过门槛出去。
家丁见许文贤出来,迎了上去,小声道:“老爷,人都已经找好了,只不过今日宴会贵客颇多,怕是有些不妥当。”
许文贤要伐树。
砍掉那一棵象征许北两家情谊的松柏。
选在今日伐树,也是有原因的。
许文贤没有说话。
家丁猜许文贤也是在思索这件事,便安静的跟在许文贤身后,不曾言语。
路过祠堂那刻,许文贤停了下来。
祠堂里的牌位,都是他一个一个亲手雕刻的。
二十多年前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书籍银钱一个都没有留下,独独保住了许家的族谱,一日又一日的默记,直到倒背如流。
而今,族谱已经重新誊写。
风吹进祠堂,长明灯跳动着。
许文贤道:“把来的工人银钱结了,你说得对,今日府中有宴会,伐树不妥,先留一留吧。”
“那何时再动工?”
“等小姐回京以后再说吧。”许文贤抬头看了一眼,四四方方的庭院外,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他道:“南边的战事,应该快停了。”
许愿和张越,应该也要返回京城了。
——
许愿和北尧一路北上,游山玩水,碰到好玩的地方便停下歇息一两日,行程一点都不着急。
北尧有私心。
许愿如今与先前不同,先前在外人面前,许愿是男子,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想见什么人都无伤大雅。
可如今不同,她是女子,还是未出阁的女子。
北尧虽不讲究男女大防,却也担心京城里风言风语不止。
他要顾及许愿的名声。
在私心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公子覃传信来了。
三日一封,说着京城中事,提起许文贤,更是滔滔不绝。
公子覃说,许文贤回京以后,不仅要回了酒楼,还要回了许宅。
而今虽然没有官身,可京城里,没有任何人敢动许文贤。
伍拾明也安排着人,暗中守着许宅,是以,王府的人已经散了。
端午那日,许家宴会,皇帝亲至,更是给足了面子。
此前还有一些风言风语,在这以后,便再也没有人议论了。
除此之外,公子覃还提到了沈一川。
原因无他,沈一川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北尧看完信以后,将信交给许愿道:“怕是我们要早点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