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待会。”
她乖乖坐到他对面。
邵淙吃饭的样子很斯文,轻轻吹一下热气再喝,不发出丁点儿声音,勺子都不会碰到碗边。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会教育出如此有礼节的孩子呢,这是周京霓此刻在想的问题。
想来他母亲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问好喝吗。
他点头。
等他安静喝完,她摘掉面膜,打算去洗脸,邵淙忽然说:“周,不好奇蒋聿之找我什么事吗?”
“啊?”周京霓怔怔地问:“我应该好奇吗?你们聊得肯定是工作吧。”
“对。”
“那我不应该过问。”
邵淙没说话。
周京霓拿不准他在想什么,开玩笑地试探问:“难不成关于我?”
邵淙笑笑,捏捏脖颈,说那倒不是,“但聊过你。”
“哦?”周京霓不太在意的语气,“说我什么。”
“他对你的评价挺高,说你根正苗红出身,虽然从小到大都是在条条框框里规规矩矩长大的,但性子挺刚直,所以让我多包容你。”说到这,邵淙点点头,似乎是在赞同蒋聿之的话,接着讲:“他很意外我们最后会是一对儿,毕竟总的来说,我们差一定岁数,你要吃亏。”
“他还真是奇怪。”周京霓觉得好笑,“别人可都觉得我高攀你。”
邵淙撑额轻揉太阳穴,垂下眸子,无声笑了下。
就这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如陈年老酒,散发岁月沉淀的迷人气质。他歪着脑袋看她,漫不经心道:“但在我眼里,你是低嫁,连daisy也如此讲,说你嫁给我,简直掉进狼窝。”
周京霓悠悠细品这句话,实在不想动脑子想如何回才算合理,懒懒回一句玩笑话,“那你好好珍惜我喽。”
“当然。”邵淙说。
“晚安。”周京霓转过身,挥挥手。
“周。”
“又怎么了?”她趴在拐角处回头,几不可查地叹气,故意清了清嗓子,作颔首礼,一脸戚戚道:“邵总有何吩咐,小女子在此。”
邵淙一乐,端着碗起身,斜着眼瞧过她,说:“有家庭的感觉,很不错。”
这下留周京霓一个人愣在那了。
-
当年六月,周京霓收到入职通知,上任亚太地区执行总裁一职,负责亚洲业务的拓展。她联系好团队,计划尽快进入誉德在上海的分公司。
离开香港前,她陪邵淙回祖宅吃饭。
客厅里,邵淙父亲拿其他人举例子,语重心长劝说他们尽快要个孩子。话里话外都是到他这个岁数,理应抱孙子了。尽管外孙已经有好几个,还是期待邵淙能在这两年生一个,孙女也好,毕竟他们也不小了。
第一次面临这种情景,周京霓为了尽可能堵住下文,面上笑吟吟地答应下来。
倒是邵淙不上心,三心二意地应付了两句,头也不抬地坐在沙发上拿拨浪鼓逗保姆怀里的小外甥女,俨然左耳进右耳出,不论父亲怎么说,都作没听见,最多偶尔嗯一声,趁对面接电话的功夫,他拉她上楼。
进了屋,周京霓重重松下一口气,躺在阳台躺椅上,脚尖点地徐徐转圈,看着天空问他打算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骗。”
邵淙接过她的话,“往后你应该暂时不需要再陪我来这里。”
“啊?”周京霓以为就要结束了。
邵淙让她今天注意查收邮箱。
安排妥当的意思。
周京霓看向他,慢津津一笑,轻轻浅浅地说了声谢谢。
“这是我答应你的。”邵淙手里夹着烟,眼神变得悠长,“不要讲那么客气,我说了的周。”
“好。”
说完,周京霓想到些什么,心中兀自为他担忧,便问:“异地在长辈眼里就是分居,你父亲不会有意见吧?”
邵淙笑说:“我能处理好。”
有他这句话,周京霓短暂放下心,想也没必要为他忧心,转而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新加坡的一块地在进行国际招标,下月初我要飞去一趟。”邵淙问:“要一起去吗?誉德在那有分公司,我之前每年年中都会过去视察。”
周京霓思虑两秒,说:“我还没上任呢。”
他说去看看就行。
她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就答应了。
樟宜机场外。
这个季节新加坡天气炎热,周京霓穿得很是清凉,米色丝麻长裙拖鞋,顶着一张黑超墨镜,长卷发绑成马尾,勾着小包弯腰迈上涌出丝丝凉气的商务车。
一上车,她看见副驾的人回头看过来。
是梁昭祖。
他冲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一路,都是邵淙和梁昭祖两人在聊天,谈天气,说家庭,完全不聊生意,像相熟已久朋友。
周京霓偶尔听一耳,多半时间欣赏窗外的日暮。
赤道之上,这座繁华的南洋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