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沈逸揉了揉眉头。
和长辈们吃饭,与应酬有何区别,都需要费尽心思。
开春上头有变动,就这事闲聊了几分钟,那边的牌桌也散了,于柏州便与祁世霖一道过来了。
聊着,外头忽然冲进来一个水灵漂亮的年轻姑娘,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直直冲老谭甩了一巴掌,孤零零地站那儿哭得稀里哗啦,没一人上前询问,还是老谭给她递纸。
叶西禹眯起眼睛,呦一声,“这姑娘谁啊?”
祁世霖解释道:“谈了六年那个小李,老谭前两天提分手了,他家里不同意小李,而且不停给他安排相亲,他就不想耽误人家。”
叶西禹难得感慨,“真可惜。”
唯独沈逸注视那一幕,久久不语,向来看客心的他,不知为何,心底竟有些酸涩。
老谭带女孩出去谈话,屋内逐渐恢复平静。
顺着这档子意外,于柏州忽然想起一件事,说春节前在上海一家饭店碰见了周京霓,与邵淙还有几个中年老头在一块吃饭,她人变得十分成熟,但叶西禹问起来,于柏州说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聊了一分钟不到她就走了,不知她何时回来的,在国内待多久,不知是出差还是别的,说到一半,对面的沈逸开始抽烟,蹙眉,但始终沉默地低着视线听,听完了,转过身去,面对落地窗,看着手机,手指点掉烟灰,什么也没说。
看见沈逸的状态,祁世霖岔开话题。
之后他们再聊什么,沈逸都没听了,直到于柏州去洗手间,剩三人,叶西禹才有了点情绪。
他重重叹气,“怎么回来也不讲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祁世霖给他递眼神,“你别这么说。”
“我没怪周姐,就是想她了,毕竟多少年没见了。”叶西禹耷拉下睫毛,语气挺难过的,“你们明白吧?”
祁世霖抿抿唇,一时无言。
沈逸冷不丁笑了声,“随她吧。”
叶西禹“啊”一声。
沈逸垂下视线,指尖掐进烟蒂,背靠沙发,脊背微微弓着,一副怅然若失且烦躁的样子,丝毫没有平日工作场上的意气风发。
去年叶西禹被外派到外地几个月,不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但祁世霖看出来了。
“既然是和邵先生一起,多半是工作的事,她现在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估计是没时间来北京,怕咱们失望就没说。”祁世霖不信这姑娘真那么绝情,侧头看向叶西禹,“我说的没错吧?”
叶西禹认可地点头。
这事半推半就绕过去了,几人说起工作的事,祁世霖显得有些萎靡,光抽烟不说话。
“怎么了?”沈逸问。
“年前珈音爷爷找我谈话,劝我退出一个项目的招标。”祁世霖幽怨叹气,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沈逸,“前后准备大半年,耗费大量心血和金钱,临门一脚了,得为人家让路,应一句话——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似乎是习惯了,他很平静。
沈逸并不着急回答,悠悠垂下眼帘,屈起手指,捏着茶杯慢慢转了一下,目光隐晦不明。
倒是叶西禹好奇,“什么项目?”
祁世霖不想多透露,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新能源的。”
旁边的人还想多打探,沈逸已经知道祁世霖说的是哪个。
早在正式下发云南省光伏发电文件前,蒋家就有人盯上了这个板块的利益,与他竞争的另一位则是大哥的朋友。谢老爷子和沈家私交甚好,这次的事,明摆着所有人必须为沈砚清让路,至于背后别的原因,他也不知。
对此没能提前告知,沈逸还是客气地给祁世霖倒了个歉,“这事应该提早给你透个底的。”
祁世霖心神意会,笑了笑,“跟你没关系。”
他不会怪沈逸,也怪不着,毕竟规则摆在那,就算有机会参与,最后的结局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沈逸得表态,这句“对不起”是代替家里人说的,意思送到了,心里就舒服了。
沈逸假作头疼的撑额,脸上漾着玩味说:“又欠你一事儿了,加上之前,快数不清了。”
祁世霖捶他肩,“你跟我这么见外?”
沈逸慢悠悠笑了一记,右手抄兜里,微弓腰靠着,慵懒的笑容与冬日午后阳光一般温暖,插科打诨道:“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不着急还了。”
“就没打算让你还。”
“那不行,不还的话我得记一辈子。”
闻言祁世霖放声大笑,与他俩开了会儿玩笑,突然想起什么,沉眸下来,咳嗽两声,“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讲,小周把悉尼酒店的股份全部转让给我了。”
沈逸顿了吸烟的动作,“你们还有工作来往?”
“现在没了。”
叶西禹也说:“那就是之前有喽,哥,你不早讲。”
“珈音生孩子,工作忙,我又在上海,一来二去就给忘了。”祁世霖坦诚道来,“今天不说起来,我还得忘。”
沈逸勾了勾唇。
祁世霖语重心长,“她不想你因为她欠我人情。”
“”
“换别人怎么可能在意这些,恨不得得到好处就跑,别说知恩图报了,不狗咬吕洞宾都是好事,做生意见多了恶心卑劣的人。”
沈逸“嗯”了声回应,然后问:“什么时候的事?”
“一九年初正式转过来的。”
“挺早啊。”
“事是挺久了,但我不是诚心不说,沈——”
“祁世霖。”沈逸打断他的话,偏头与他对视,喉咙都在发紧,“所以,她去上海的事,你知不知道?”
祁世霖惊了一下,疑问着“啊”了声,随后反应过来,觉得又好笑又气,还没意识不对劲,“我上哪知道去?你朋友说她回国时,我都挺纳闷。”
沈逸漫不经心地扫过去一眼,“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