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隆冬之际的北京,细雪飘了一夜。
祁世霖回北京过节,在接风宴上吃饭,一直到快散局才想起把周京霓可能暂时不回北京的消息转告沈逸。
坐在八仙桌主位正沏茶的男人手一顿,“嗯”一声,继续动作,茶夹夹起滚烫瓷杯,手抬起又垂落,红绳时隐时现。
沈逸脸色平淡,似乎没什么反应。
结完账,他站在餐厅门口打电话,得到关机的提醒,身后的一行人出来了,他把手机放回兜里,不着情绪的送走他们,与祁世霖面对面站。
沈逸披着大衣,斜倚着车抽烟,低垂着眼帘,陷在黄昏中,冷风吹得手指僵冷。
“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没,只说暂时回不来了。”
沈逸不说话了。
祁世霖试图安慰,“小周估计是临时有事,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沈逸扬起头,顺着呼出的冷气吐了一溜烟,“一通电话很难吗?能和你说一声,却不能通知我。”
祁世霖咽下剩下的话,余光瞄着他,搓了搓冻僵的手。
其实他不知这中间发生什么事了,那会儿是快元旦,周京霓忽然联系他,说二十六号晚到北京,想给沈逸一个惊喜,然后托他帮忙把人叫出来,结果不知怎么就消失了。
无奈的他只能尽量不让两人产生矛盾,就说:“我先问的。”
沈逸手指掐进烟蒂,一瞬间冲动得想拨打她的电话质问,但是紧接着忍住了,微微昂首,仰望远方,轻轻说:“无所谓。”
祁世霖无声望着他。
冷风直往人脖子里钻,手背皮肤泛青紫色血管,沈逸也一动不动,眼中倒映寂寥。
祁世霖问:“真没事?”
“嗯。”
“要不打个电话。”
“不用了。”
“感情上的事,看开了才能过得去,不然这辈子都遗憾。”祁世霖一番语重心长,“若见面了,你还要像过去一样放手,现在这样无所谓吗?”
提起旧事,沈逸眼睛发涩,心中难抑。
祁世霖倾身,手搭在他肩上拍了拍,似乎万语汇在其中,“再等等,我相信她不会失约的。”
沈逸动了动嘴唇,好像想说什么,又张不开口一样,微微低头,看了眼安静的手机,觉得平静了,然后一种莫名的感觉占据全身,思来想去,大概是天气太冷了,风吹得他有点站不稳,手撑着车好一会,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挤出一个难看的笑,“知道了。”
他拉开门上车,靠着椅背,轻轻仰头。
天边透亮半挽夕阳,车驶上马路,他疲倦地望着,远方繁华高楼恍惚拥着半座北京城,而他空落落的,熟悉的每一处街角一晃而过,惊不起眸底半分波澜,仿佛时间就此凝固。
怎么会无所谓,只是有所谓也不能怎么样。
是他没得选择。
今年的雪已经下了一载又一载,但春后的北京照旧人来人往,一片昌盛繁荣,他快等不了一年又一年了。
……
后来,沈逸没等到她主动打来的电话,甚至发出的消息也是时隔两天才收到回复。
他问出什么事了吗。
她回没事。
然后没了,聊天框内的最后一条消息直到今日还是那两个字。
-
春节后的几天,京城依旧风雪霏霏。
各家的拜年的活动结束了,疫情减轻了点,有人在老地方瞎凑了场牌局,定在下午三点,沈逸晚上还有饭局,本想推掉,结果于柏州也不知如何认识了他这边的朋友,竟然也去,甚至一通电话过来,一口一个“想你了”软磨硬泡他,碍于于柏州千里迢迢从深圳来北京,不见面总归不好,他无奈应下。迟到半小时过去,一推门就听见周生淮激动地吆喝一声“炸弹”,随后往桌上撇出四个红桃五,惹得一群人啧声,压根注意不到门口来人,还是祁世霖回头瞧见他。
“来了。”
沈逸“嗯”了声,脱下外套,取下口罩往里走。
于柏州率先撂下牌,起身往他那走,搭上他的肩,“自从毕业,咱俩这才见第二面,回回来北京,不是你不在,就是我来不急找你。”
沈逸淡笑,“咱们都忙。”
于柏州明白他现在不同于往的学生身份那么简单,就耸耸肩,随口一说:“理解,上回还是托周妹妹福。”
沈逸敛眸。
于柏州又问:“小周妹妹呢?”
两人走到牌桌前了,这话刚好被其他人听见,祁世霖刚想解围,沈逸已经在空位坐下,接过茶杯,动唇丢出三个字。
“不清楚。”
于柏州挑挑眉,目光扫过一圈得不到答案,便不问了。
“人齐了那刚好够两桌,”叶西禹适时接话,把手里的牌撇进去,“来来来,按积分打,我们去那桌,祁哥,于柏州,沈逸,谭哥一组。”
周生淮没意见,起了身。
倒是周生如有些不情愿,扭扭捏捏不肯离座,目光飘向沙发上的人,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说:“我不想和我哥打,他菜死了。”
“咱俩继续一组呗。”她瞧着于柏州说。
于柏州和他们都是第一次见,不好拒绝,无辜地摊摊手,“我随意。”
周生淮看透自己妹妹在想什么,不好当面揭穿,拍她脑门一下,“嫌我菜,谁要和你当队友一样,赶紧过来,看我不打爆你。”
“那也不要和你当对家。”周生如推开那只手,嘀咕道:“没实力,赢得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