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欣慰地笑了笑,似乎对他的话很放心,说:“你做事向来稳妥,就是出了这次的事,让我实在担心我这个小孙子”
周京霓微侧头,余光向后带了眼。
原来许老的孙子是许韫玉。
原来许老就是外婆的朋友。
便不自觉竖起耳朵,可他们没再聊工作的事,顺着天气说起家常话,她收了注意力,心中联想之前邵淙不经意提起许老的家人并非美国身份,儿子目前在国内搞物理方面的研究,孙子也传承了这一点。
也许世界就这么小,人与人的缘分如此巧妙。
车先到许老家。
邵淙下去送人。
周京霓紧随其后,人离开前,她微笑着挥手道别:“许爷爷慢走。”
邵淙看了她一眼。
老人和蔼笑着冲她点点头,走出去两步,回了头,“小姑娘,你是邵淙助理?”
“她不是。”邵淙替她回答。
“那是?”
这回邵淙没接话茬,只瞧了她一眼。
“邵先生现在是我老板,我同样是他ai项目的合伙人。”周京霓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主动伸手,“怪我上次匆忙没来得及作自我介绍。”
“哦?我们见过?”老人略惊诧地与她握手,“姑娘叫什么?”
周京霓想起外婆的话,她说:“周京霓,北京的京,霓虹的霓。”
老人吐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而后笑着夸赞道:“好名字啊,京起一番霓虹,非常大气!”
周京霓微微笑着道谢,双手拘在腹前,仪态大方,姿态规矩,颔首尊敬道:“几个月前在联合国大厦前匆匆见过您一面。”
老人点头,“有印象。”
周京霓不好再多说,正欲抬手相送,老人忽然眉心一聚,问她,“北京人?”
周京霓没多想就应了一声,“是。”
老人故作恍然,“原来是你。”
周京霓不明所以,刚想问,邵淙适时来了句玩笑话,“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上回就几分钟还给人家讲了一番大道理呢。”
老人闻言爽朗大笑,目光三分欣赏,七分有趣地看着她,“今天给小邵准备的草稿很不错,看出来下功夫了。”
周京霓不好再问了,含蓄一笑,“您过奖。”
老人笑眯眯看了眼邵淙,又瞧了姑娘一眼,心下已经了然,拍拍她的肩膀说:“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带好东金的人,继续努力,以后常见。”
周京霓郑重说好。
抛开别的单夸她,这是独一份的认可。
从前别人总说“不愧是邵淙培养的人”,“邵淙选人眼光真不错”,如今这话,让周京霓心头一热,但面上不好显露,更不能献殷谦,就乖笑着道好,然后目送老人离开,转身往车那走。
门刚拉开一个缝,被一只大手按回去。
“许老退居幕后了,不参与咱们的工作。”邵淙看着她。
“我知道。”
“一直就想让我帮你引荐?”
说到这里周京霓笑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靠实力得到认可比你口中的夸赞,来得更实际。”
邵淙微微皱眉,“你和我提,难道我会拒绝?”
周京霓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开口就是冷冷一句,“我现在能喊你邵淙,可咱们算朋友吗?”
许是被问住了,邵淙一时无言,望着她的脸,好半天才缓缓道:“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们只是上级与下属的关系吗?不想越界的人是你,我只要看重一个人,于私于公都会尽心培养,所谓的人脉,你肯开口,我手里的大把资源都会向你倾斜。”
周京霓轻声重复道:“资源,人脉。”
邵淙不动声色。
周京霓低下头,迎风拢了把头发,“当初您因祁家的面子给我机会,我勉强把握住,才有今日和你并肩站在这儿的机会,但若是没有实力,把握不住,既浪费了人脉和资源,又要还人情。”
邵淙一言不发地笑了下。
周京霓说:“我不是傻子,利益面前谁不商言商。”
邵淙闻言屏息了短短几秒,双手揣在兜里,“抛开工作,亦师亦友,怎么不算朋友?你不傻,我也有自己的难处。”
他与谈判中的样子判若两人,声音有了温度,眼神满是无奈,每个字平淡但温和。
周京霓沉默了一会儿,抬头与他对视,毫不留情地点破他们之间的问题,“什么关系一旦拴上利益就复杂了,而且求人就得弯腰,那不如这种上下级的关系让我舒服点,毕竟打工人就应该听老板的,您说是吧?”
邵淙不答反问:“如果以后不会再有你考虑的这些呢?”
周京霓一挑眉,“可是没有如果。”
不能平起平坐的关系在她眼里都是不平等的,她要不起这个如果。
邵淙深知动摇不了她,不再问下去,漫不经心地仰望了眼西边的天,邀她一道沿这条街走走,说:“第一次来这座城市,听说落日不错。”
周京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的确很美。”她笑一笑,却道:“不过我和朋友来过,就不一同前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