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圈子里的人,人人手握别人命脉,却最不显露也不装闲逼,数上名还姓江的压根没有他这号人,周京霓抬眼看他,视线继续放在画上,“你到底是谁。”
“江樾。”他笑容不变。
行,学她。
周京霓扭头就走,没走两步胳膊就被拽住,她不悦地甩开,抚平褶皱,“你干嘛。”
“不是好奇我是谁吗。”江樾朝她勾勾手指,示意过来。
这手势好像在逗狗,她倨傲的站在原地,只见他拿起墨水倒在砚台中,抽出一张宣纸用镇尺压平在桌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毛笔架依次划过,最后落在斗笔处。
下笔挥落,一个字符,。
江樾放下笔在砚台边,挪开镇尺,将纸面旋转方向,掌心划过铺平,缓缓抬眸。
这个符号什么意思,跟他有什么关系,周京霓左右联想,若有所思的歪头思考,不想每个表情都落入江樾眼中。
“能看懂?”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尴尬气氛,被他轻而易举的戳穿后,周京霓嘴角一僵,硬着头皮“嗯”一声。
“不用我告诉你?”
“嗯。”
“不错,还懂泰文。”
“嗯。”
嗯?这是泰文?她陡然一愣,正想再看一眼,江樾转头就把那张纸抽走,折成正方形大小,路过她时,两指一松,落入她怀揣的胳膊中,笑问:“既然回答了你的问题,去喝杯茶?”
喝就喝。
纸藏在手心,她习惯性撩头发,脚下生风似的往人堆里走。
这一喝就停不下来,周京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这几个小时的。
这帮人全部比她大,都是趁放假回国,在北美的几个约着买房,加拿大的那两人邀请他们去温哥华参观自建四合院,过会又相互打探手头上的投资项目。
几张烂牌都能被打这么花里胡哨,还真是各个巧舌如簧,反观江樾,面上什么都聊得来,实际从头到尾句句浅淡,让人探不出深浅。
周京霓听得耳根子麻木,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学校投稿墙上的八卦,指尖“哒哒”地往下滑,忽然看到了一张沈逸的照片。
点开,近百条的评论区,清一色是寻找本人联系方式。
有这么帅吗?她放大又缩小照片,看了几个来回。
一旁的江樾忽然出声,“这是你男朋友?”
周京霓“啪”按下锁屏,不满地往旁边挪身子,语气十分防备,“你偷看我手机干嘛。”
“不算偷看。”他坦然又无赖。
她怔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凭什么不算?”
江樾一本正经地端着茶杯吹热气,“你看的东西算秘密?”
她压低了声音,“重点是内容吗?”
“那是什么?”他抿唇一笑。
不愧是辩论手,随便颠倒是非、混淆主次,周京霓点点头,咬着牙说了个“你行”。
正想着再怎么还嘴,门被推开,爷爷在门口招手,“走了杳杳,过来跟几个叔伯道别。”
气还没来得及出完,周京霓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却见他闲然自得地抬手与她拜拜。
沙发桌子间的过道明明很宽,她偏用力地挨过他的膝盖,头也不回地拿了外套往外走。
同一行人道别,老爷子摸摸孙女头,一齐往门口走,“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她低头系大衣腰带。
“和那些小孩聊得如何。”
“就那样吧。”她忽然想起什么,随便打了个结,挽住爷爷,“您认识江樾吗?”
老爷子蹙眉片刻,摇头,“谁。”
爷爷居然都不认识,那他到底是被谁引荐来的,周京霓若有所思地看着路,想得出神。
直到出了门口,看见父亲的司机下来开车门,她才回过神来,跑下台阶看了眼车牌确认,“还有约?”
“对。我们还有点事。”老爷子指指巷子门口,替孙女戴上帽子,拢紧了外套,柔声下命令,“我的车在那边停着,走两步锻炼锻炼。”
“收到。”周京霓替爷爷拉开车门,“外面冷,您快上去。”
目送车尾的红色灯光渐渐模糊,她才慢悠悠的挪步。
冬季天黑早,路灯未开,昏蓝的光线暗淡了整条胡同。
可到底有几百米,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