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你好厉害啊。”
周京霓挑眉一笑,悠然自得地拂了拂领口的浮毛,“别再让我逮着你,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敢踩在别人雷区蹦迪,不是没理由。
住院第一天,校长亲自来找叶西禹谈和解,当时他明白了,这女生家庭的确不一般,开除这种话自然不成威胁,便盘算着她要是肯真心鞠躬道歉,这事就翻篇,却没想到两人性子倒是真像。
给机会不要,又挑衅到叶西禹的底线,他咬牙放狠话,“行,姓周的,记住你了,以后你也别让我碰到你,不然我不会因为你是女的就放过你。”
尾音未消,冷不丁地传来一道火星“嗞”灭的声响。
病房内安静了瞬。
两人闻声一同看过去,窗台边的玻璃杯里,烟头飘灭在波动的水面上。
本不打算再插手的沈逸,指尖无声敲击杯口,目光浅落病床一眼,懒倦地站直起来,高挺的身影挡住了床前阳光,眸光一同下沉,好像听到了什么不满意的话。
他语气不重不轻地撂下一句,“你记住我的名字就行了,她的事归我管。”
从小听到大的话,周京霓不觉得有什么,只感觉十足有底气,那得意的表情把叶西禹恨得牙痒痒,眼神随时撕碎她。
互相制衡的对峙下,难免针锋相对。
换别人,可能还有趁势扬威的机会,遇到沈逸,运气差了点,退步的一定不会是周京霓。
叶西禹被噎的横眼看两人。
掂了这句话的分量后,叶西禹没再还嘴,最终不情愿地答应去给那个男生道歉,她则承诺帮他写一个月作业作为补偿。
三人也因此不打不相识。
一战成名后,她更是走到哪都备受关注,可偏偏她成绩还很好,常年与沈逸并列年级第一,所以老师也无可奈何。
之后,她更是一度被班里女生贴标签,归类为“想认识又没勇气打招呼”的特殊人物。
直到初三那年,父亲的婚前私生子闹到家中,外公气出心梗,躺在icu里仅两个半月便去世,追悼会后没多久,母亲就开始找律师。
一团乱的家里,没有争吵,取而代之的是父亲的冷漠和母亲的严决。
他们无休止的离婚谈判,一度让她压抑的喘不上气,每天耳边都是律师提出的财产分割方式,却无一人关心她的抚养权。
然而,他们这种婚姻,其中牵扯的利益和双方的把柄根本无法拿到台面上说清,最终婚没离成,那个所谓的私生子也被父亲送回美国看护起来,母亲则动用关系调查父亲那些见不得光的财产,家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两人连女儿没参加中考都不知道。
重点公立高中,一夜间成了泡沫,她和叶西禹一同被家里人花钱送来了这所国际学校。
不变的是,他们几个还玩在一起,甚至还约好了三年后,一起去美国读大学。
…
车停至小区门口,周京霓摘了耳机,裹紧了衣服下车。
沈逸落下车窗,喊住她,“到家说一声。”
“知道了。”她一步一个雪印,背对着车身挥挥手。
刺骨的冷风吹进车内,沈逸微侧头,静静地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有种风雪俱灭的清寂。
看见她走近大门,他才缓缓升起窗户,把那根烟重新放进烟盒,轻声吩咐司机,“送我回学校。”
小区进出管理森严,周京霓礼貌地同门口站岗的警卫员打了个招呼。
推开家门,她环顾了一圈,客厅空荡荡的。
保姆张姨听见开门声,从阳台走出来,“杳杳放学了?”
“嗯回来了。”周京霓脱下大衣。
张姨接过外套才看见她里面穿的裙子,忍不住念叨起来,“今儿这么冷,怎么还穿裙子呢,赶快洗个热水澡去,一会出来喝碗姜汤,可别感冒了。”
“好。”她低着头换鞋,突然想到什么,又问:“我妈今天不在家吗?”
张姨边挂衣服边说:“夫人陪老太太去八宝山了。”
她平淡问着,“那我爸呢,今晚回来吃饭吗?”
“周先生还没说。”张姨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有点心疼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
她深知自古豪门恩怨多,周家这种官宦世家也如此,虽然小姑娘只有十几岁,可成熟的早,心里什么都懂。
周京霓只目光顿了一下,点点头,一声不吭地往卧室走。
回到房间直接将电脑往床上一丢,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
今天这么大的雪,母亲和外婆大概是去帮外公清扫墓碑前的雪了。
外婆对外公的感情,她自小便知道的,青梅竹马,走到翡翠婚的年纪,恩爱相伴了一生,晚年却突然要体会失去枕边人的痛苦。
想到这些,她突然胸闷得烦,关了手机顺着抱枕靠下,没一会便睡着了,醒来时身上多了条毛毯,窗边的台灯开起昏暗的橘黄色,而外面已经彻底天黑。
周京霓抬头看过闹钟,已经六点半,起床换下衣服打开卧室门,四下看过,明亮的客厅空无一人,安静到可怕,只偶尔能听到厨房淅沥沥的水声。
大概今晚又是如此,她默默地关了走廊的灯。
厨房里的人听到动静,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往外走,倒了杯温水递上来,“杳杳睡醒了?饿了吧,我煮了你爱喝的海带汤,我去给你热热。”
“不用了。”
话音落,周京霓的喉咙是沙哑的,情绪复杂又难言,捧过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摇摇头,“我不太饿,您早点休息吧。”
张姨见小姑娘心情不太好,无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