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绰被吓跑了。
暮春的朱雀大街飘着槐花细雪,赤松珠的红鬃烈马踏碎满地香尘。他单手持缰,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弯刀与鹰骨项链相击,发出清脆的碎玉声。
&34;明慧县主!&34;他的高喝声穿云裂石,惊起道旁酒肆檐下一串铜铃,&34;这雪域明珠在我们苏毗要献给最尊贵的女王,今日小王要将它送给长安城最耀眼的星辰!&34;
刘绰的牛车猛地刹住。
车帘被金刀挑起的刹那,赤松珠琥珀色的瞳孔映着正午骄阳,竟比掌中那颗鸽卵大的夜明珠还要灼人。他左颊刀疤随笑意舒展,像雪山上蜿蜒的冰裂纹。
&34;王子可知长安规矩?&34;刘绰按住腰间火铳,腕上翡翠镯子撞在鎏金机关上叮当作响,&34;当街拦车,按律当杖二十。&34;
赤松珠忽然俯身逼近,鹰羽耳坠扫过她鬓边发丝:&34;若是能换县主展颜,便是两百杖又何妨?&34;他呼吸间带着青稞酒的醇香,将明珠往她怀中一抛,&34;三日后马球赛,我等着看县主穿骑装的模样。&34;
马球赛?什么马球赛?刘绰还没搞明白呢,牛车后突然传来急促马蹄。
玉冠下,李德裕眉眼凝霜。勒马时,踏雪乌骓人立而起,堪堪停在赤松珠马首三寸处。
&34;赤松王子。&34;李德裕指尖摩挲着马鞭,指节泛白,&34;鸿胪寺没教过你,长安女儿最重名节?&34;
赤松珠大笑扬鞭,红鬃烈马擦着乌骓的鬃毛掠过:&34;你们汉人就是爱把明珠锁在檀木匣里——&34;他忽然回眸,目光如刀劈开满街窃语,&34;却不知真正的珍宝,合该在苍穹下自由驰骋!&34;
刘绰坐在牛车内,手中握着那颗夜明珠,一时有些愣怔。
赤松珠的大胆表白,让她心口莫名发烫。
偶像剧诚不欺我,原来只要是少女都会吃这一套。
只不过,他如此行事,到底是真性情,还是别有用意?
听到李德裕的声音,刘绰忍不住探出半个身子,“二郎,你怎么来了?今日国子监有假?”
国子监课业繁忙。三月里刘家又接连好几场宴会,李德裕只参加了刘翁和她的生辰宴。
他们已经许久没见了。
李德裕策马来到牛车旁,轻声道:“绰绰,你没被吓到吧?”
刘绰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这夜明珠该怎么办?”
李德裕眉头微蹙,抬手给她理了理鬓发,“他是苏毗王子,行事难免大胆。绰绰,你莫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便是要和亲,圣人也绝不会将你嫁去吐蕃的。”
“我自然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刘绰轻叹一声,调皮道,“你既心中有数,为何还急匆匆赶过来?夫子准假了?”
李德裕微微红了脸,目光躲闪了一下,“我…放心不下便赶来了。”
他身后的吴钩忙凑上来邀功般补充了其余细节:“县主,这吐蕃王子在鸿胪寺当众提亲,那吐蕃副相非但没有阻拦,还马上就拿出了求娶您的婚书,分明是早有筹谋!小人在外头一听,这还了得!必须马上让我家二郎君知晓此事才好啊。您不知道,二郎君一听说此事,哪还管什么夫子····”
一旁的李德裕忙轻咳一声,吴钩立时闭了嘴。
刘绰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嘴角不自觉上扬。
牛车缓缓启动,李德裕骑马相伴在旁。
街边行人的低语声传入耳中。
“听说吐蕃人要效仿太宗时的文成公主旧事?”
“可这位县主不是许了赵郡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