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立焦急地向上山的路望了望，又一次跑到佟阿公面前，“阿公，您不会记错了吧，他们是不是让咱们到书院门口去等着？”

佟阿公用从族叔祖那里换来的新款大烟枪敲了敲孙子的头，“我还没老糊涂呢，说了在山下就是在山下，上面是孩子们读书的地方，咱们可不能上去搅和。”

明悠悠那几个孩子也不知为何，非要让他们自己过来卖，郭村长知道了，还把村里新买的驴车借给了他们。

佟阿公指挥孙子去给多找些青草来，他爱惜地摸了摸小毛驴的脖子，这驴车就是比牛车走的快，也不知道他们寨子啥时候也能添置一头。

山上传来一阵热闹的声响，佟阿公抬头望去，就见明悠悠带着一群少年哗啦啦地跑了过来。

少年们跑到近前停下，纷纷抬手向佟阿公行礼，包文康更是急不可耐地问阿立道：“竹编带来了吗？”

庄稼人对读书人有一种心理上的敬畏，看着一群穿着月白色长衫的学子围着自己，阿立有些傻眼，还是被封旭拍了拍才反应过来道：“带来了带来了，都在咱们车上放着呢。”

少年们立刻虎视眈眈地转向驴车，你推我搡地凑过去，就怕晚一步又被别人抢了先。

但奇怪的是驴车上面并没有他们期盼已久的微缩房屋，只有一排排整齐放好的大盒子，盒子里还有许多隔开的小空间。

包文康不解道：“这怎么和我娘用的首饰盒子差不多？我可不想要这样的。”

明悠悠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放出封旭道：“去给他们开开眼。”

封旭立刻摩拳擦掌地卷起袖子，从盒子中拿出几块竹板，唰唰唰地就拼好了一个屋顶。

包文康他们瞬时就明白了，惊喜道：“这是让自己来组装房子？太好了，感觉这样更有意思。”

明悠悠又拿出一个小点的竹盒，介绍道：“这里面是多余出来的竹板，你们买回去就可以组合出不一样的房子了，想要个二层三层的都没问题。”

同窗们就按她说的，几个人一齐动手，先是组成了一个小凉亭，然后又拆开换了个顶子就变成了一间小仓库。

那竹板做的也精致，两面竟然染上了不同的颜色，稍微调整一下，每次装成的房子都能有所不同。

这样新奇的玩具学子们别说见了，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他们立刻掏出钱袋子，大有要把驴车全部包圆的架势。

明悠悠急忙拦住，“今天只能按照预定的给你们，其他是学长们的。”

别的学子一听也就作罢，唯有包文康嘻嘻笑着把她拉到一边，“反正学长们还没来呢，他们也不知道，不如剩下的这些都卖给我吧，我可以出高价。”

卢泰惊讶道：“怎么，你发财了？想买下所有，可是要不少银子的。”

“没事，”包文康不在乎地道，“过两天我娘生辰，我要送这么一套给她，她肯定高兴，到时候说不定会赏我许多的。”

“那也是一套就够了，你还非要买那么多做什么，”明悠悠眯着眼哼哼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家打的什么主意。”

包文康立刻脸红起来，吞吞吐吐地道：“这个，这个也是惯例，我家不做别家也会这么干。不过你们放心，我家就算模仿出来了，也肯定不会在瑜青县这一带卖的。”

他讨好地道：“而且我会和我娘说，让她的人晚一点做出来，等你们赚够了第一拨再说。”

“那是因为你家还没找到合适的匠人，想做也做不出来呢。”明悠悠嗤道。

这样的事情虽然他们接触不到，但是锦绣坊可以，陶夫人在府城也开了分店，包文康娘的杂货铺最近因为那第一套竹屋出了小小的风头，消息早就传了过来。

“行了，今天最多一人一套，竹屋是之前说好的六百文，配套的部件盒子因为是第一次卖，就算你们四百文。”明悠悠小手拍拍驴车，一语定乾坤，“掏钱，掏钱。”

同窗们二话没说，立刻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她，然后迅速抱住相中的盒子，生怕晚一步就被别人抢去似的。

佟阿公和阿立都看呆了，两人下意识地抱住明悠悠塞进他们怀里的银子，过了好一会儿阿立才愣愣地道：“阿公，您打我一下，用力打狠点儿。”

佟阿公觉得孙子这个提议不错，一巴掌下去，两人都疼得乐开了花。

阿立一边嗷嗷地揉着肩膀，一边把最大块的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他满意地欣赏自己的牙印，“原来银子咬起来是这种感觉，我可得把它留好了，以后给我儿子娶媳妇用。”

佟阿公对孙子的会过日子表示满意，然后笑眯眯地从他手里抠出来，“爷爷给你保管。”

祖孙俩带着梦幻般的笑容，看着一拨拨的学子热烈地把竹编买光，又坐着驴车回去，直到快到下关村了，才渐渐清醒过来。

阿立有些忐忑道：“我听你和那学子的意思，他家是不是也想要做咱这生意？”

他着急起来，“若是被他学去了，我们可怎么办？要不，要不咱以后都不卖给他了吧。”

“这种事情是拦不住的，就算你不卖，有心的人也能从别人那里买到。”明悠悠很有经验地道，“这世上赚钱的东西，总会有人想方设法学个七七八八，除非你有秘诀在手里。”

“就像我家的面脂，平常的那几款早就有仿品了，但是卖得最贵的那些，他们研究不透的。”

“可是这竹编没那么复杂，手巧的人拿回去拆解一遍，说不定也能照着做出来。你们山下人那么聪明，说不定做出来的东西比阿公的还好，到时候还会有人买我们的吗？”阿立很泄气，觉得刚打开一扇金灿灿的大门，还没往里看一眼呢，就被轰地关上了。

郑焕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山上人不比山下差，佟阿公的竹编，清阿公的扁担，还有你的糍粑，不是都比山下现有的强吗。你们肯定还有更厉害的手艺，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