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放学过来的孩子们却跑过来，阿公长阿公短地围在清阿公身边闹腾，把老头儿美的眼睛都快笑没了。

他掏出几文钱递给旁边一个大孩子，“带着弟弟妹妹去买糖吃吧。”

孩子们立刻欢呼着散开，买了糖每人分一块，又从各自的家长手里拿了一些吃食过来，“阿公，我爹（娘）说这是孝敬您的。”

清阿公摆摆手，“我刚才在村里吃过了，这些你们自己留着吧。”说完，拿起几根晒好的竹竿一字排开，“阿公今天教你们如何选扁担，睁大眼睛瞧好喽。”

小曾孙在大家分糖的时候就扭啊扭的要过去，可是佟阿公不能撒手啊，自家孩子去阿清那里讨糖吃，这让他老脸往哪里搁。

不就是糖嘛，他也买就是了。结果往口袋里一摸，佟阿公这才发现自己一个大子儿也没有。

小曾孙等了半天发现没动静，撇撇嘴就要哭起来，佟阿公只好拿出惯常哄孩子的手段，“莫哭，莫哭，瞧祖公公给你变个什么好东西。”

说完，揪过来路边的几根草，唰唰编起来。

小曾孙被分散了注意力，瞬间停止了哭泣，只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阿公手上的动作。

不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草蚂蚱就编好了，小曾孙接过玩了玩，却并不满意，指着旁边道：“牛，牛。”

佟阿公只好继续扯草，任劳任怨地接着编起来。

大概是从小见多了，游戏没什么新意，今天的小曾孙很不好哄，佟阿公又怕被清阿公看笑话，那手就没闲着，不一会儿不仅各种小动物摆了一地，还按照小祖宗的要求，给草牛配了一辆草车。

慢慢有其他小孩围了过来，他们新奇地在旁边看着，见一个小物件成型了，还兴奋地拍着小巴掌捧场。

有的孩子也想要，就掏出糖块来换，小曾孙开心地接过，大方地让他们随便挑。又把手里的糖块往佟阿公嘴里塞，“祖公公，吃，甜。”

老头儿心里这个熨帖，他笑呵呵地接过糖放在兜里，打算留着明天再给孩子吃。

他看了看地上的草编，扭头把孙子喊来，“去给我找点儿细竹篾，草编的东西不禁放，没两天就烂了。”

阿立嘴里嘟嘟囔囔，对祖父为了哄孩子耽误自己赚钱的大计很不满。

但他还是找人要了几根竹条，比划了一番觉得不够细，又自己用刀劈了几下，还把扎手的地方都磨掉了才递过来。

坐马车路过的明悠悠几人觉得今天官道上人格外的多，便停下来打算玩一玩再回去。

他们热情地和乡亲们打招呼，大伙儿惊讶道：“这才大中午，你们今日怎么放学这么早？”

“山长说明日会有大雪，从下午开始就不上课了，好让住得远的学子能够赶回家去。”

同样是学子的郭仁他们立刻高兴起来，“那我们是不是也能放假了？”

封旭坏笑道：“可不一定哦，你们的学堂就在村子附近，村里的路又修得好，就算下雪也不碍什么事。”

见小伙伴们有些失落，明悠悠转转眼珠，“我们离开书院的时候，看见洪大厨正派人去采买，说明日夫子们要请人来做什么围炉煮茶，你说你们先生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那肯定要去凑热闹啊，”郭仁明白过来，“我现在就告诉先生，让他早点过去占个名额。”

郭仁一溜烟儿地跑远，明悠悠顺着他的背影看过去，然后就发现一群小孩子聚在一起，时不时还欢呼两声。

她好奇地跑过来，却看见被围在中间的竟是寨子里那位最不好说话的佟阿公。

明悠悠脚步顿了顿，可是小孩们手里那些东西看起来似乎很有趣，她舍不得离开，便小心地混在了孩子们的后面。

可惜那群平均年龄只有四五岁的小奶娃们身板都不高，遮不住她这个九岁的小大人儿，佟阿公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想到自己以前因为对山外的排斥，连带着对这孩子的态度也很不好，佟阿公老脸红了红，主动道：“阿妹有喜欢的东西么，阿公编给你玩儿。”

明悠悠眼睛眨了眨，看见地上的牛和车，“您能不能再编个小人儿放上去？”

佟阿公就照着她的样子做好了一个。

明悠悠拿在手里赞叹道：“还真像，你这手艺可比我爷爷他们强多了。”

不仅能看出来头，身子和四肢，还编进些枯草当头发，打眼望去真能瞧出是个人。

因为竹篾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佟阿公编的小人只有巴掌大，他歉意地道：“等阿公回去给你做个大大的送过来。”

“不用不用，这个就很好了。”明悠悠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亮地道：“您还能做得更小点儿吗？像是和我拇指差不多的？”

佟阿公还没编过这么小的尺寸，不过他觉得只要竹篾够细，应该也没啥问题。

今天捧场的孩子太多了，老阿公很是兴奋，当即就把孙子又叫来，让他把剩下的竹篾再细细劈成几条。

佟阿公看着依偎在身旁的孩子们，有意显摆自己的手艺，最后编出了几个只有成年人指甲盖大小的东西来。

他微笑地看着孩子们边传阅边惊呼，叮嘱道：“玩的时候可要看好喽，别让那刚会爬的小奶娃吃了去。”

明悠悠高兴地不行，“您能不能再编出一个大房子来？”她用手比划道，“里面有床，有桌子椅子，就和咱们住的屋子一样，东西还都能拿出来随意摆放的？”

她用力挥挥小拳头，“要是您能做出来，我就能帮您去赚大钱。”

佟阿公都听笑了，小孩家家的，大话可真敢说，这就是哄孩子玩的，不当吃不当喝，傻子才会花钱买呢。

“不过你说的那些东西嘛，阿公我倒可以试试。”

人老了觉就少，闲着也是闲着，编个东西也不费什么功夫；而且嘛，被孩子们围着转的感觉还真不错。

“等明天我先给你带个房子过来。”

结果第二天一早，山上山下的人醒来，就发现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

裴山长预测的还真准，果然下了一场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