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外形如巨大蘑菇、色彩斑斓的“伞菇人”,他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一株精心培育的、能散发安神孢子的“母菇”;
有背着沉重矿石背篓、皮肤如同岩石般粗糙的“穴居矮灵”;有驾驭着小型风元素、身体半透明的“微风妖精”;还有生着透明薄翼、如同放大版萤火虫的“流萤族”……
他们力量微弱,形态各异,眼神中充满了对强大力量的敬畏、对生存的渴望,以及对未来的忐忑不安。在这里,力量不再是唯一的语言,生存的智慧被演绎到了极致。
一位身材佝偻、脸上布满鳞片、来自某个沼泽小族的蜥蜴人长老,颤抖着双手,将一块象征着他们全族信仰与历史的、刻满了古老图腾的沉重石板,艰难地举过头顶。他浑浊的眼睛望着前方高不可攀的万圣殿台阶,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大陆通用语,夹杂着本族的嘶嘶声,卑微地、反复地恳求着:
“尊贵的人族…伟大的守护者…收下我们‘泽鳞族’的图腾吧!我们弱小,但我们忠诚!我们愿为人族看守最污秽的沼泽,清理最肮脏的河道,只求…只求一片容身之地,一丝…庇护之光!”他的声音在喧嚣中显得那么微弱,却又那么执着。他身边的族人也纷纷匍匐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广场地面。
不远处,一个由数十个不同弱小种族临时推举出来的“代表”——一位长着六只手臂、面容愁苦的“多臂族”老者,正努力维持着秩序,声音嘶哑地喊着:
“排队!都排好队!把你们的供奉、你们的图腾、你们的诚意都准备好!人族的使者很快就会下来登记!记住!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依附强者,才有活路!”他的话语,道破了此地所有弱小生灵共同的心声。在绝对的力量鸿沟面前,尊严被压缩到了最低点,生存成了唯一的、也是最迫切的诉求。他们献上的图腾,是他们种族精神的象征,此刻却成了换取生存权最沉重的筹码。
万圣殿深处,核心圣坛所在的大殿——寰宇殿。这里的光线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由构筑大殿本身的神玉和穹顶上镶嵌的无数星辰宝石自然散发出的柔和而威严的辉光。空气凝滞得如同实质,浓郁到化不开的天地元气在此地温顺地流淌,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着最精纯的宇宙本源。
圣坛高逾百丈,由九级巨大的、铭刻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海、人族兴衰史诗的玉阶构成。坛顶平台广阔,中心区域,一道身影静静地盘坐着。
他,便是张诚君。
没有刻意散发任何威压,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外溢。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身着一袭最朴素的玄色布袍,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后,面容平静,双眸微阖。然而,他本身就是这片寰宇的中心,是那轮吸引着仙武大陆所有光芒与目光的终极存在。整个大殿的空间,都以一种微不可察却又真实存在的弧度,向他所在的位置弯曲、膜拜。时间流经他身侧,似乎也变得迟缓而恭敬。
当最后一道来自遥远异族臣服的信息流,通过遍布大陆的人族信仰网络,跨越无尽空间,无声地汇入圣坛下方一个缓缓旋转、如同星云般的巨大符文法阵时,张诚君那微阖的双眸,缓缓睁开了。
那一刹那,寰宇殿内流淌的柔和光辉似乎骤然凝固了。并非黑暗降临,而是所有的光线、所有的能量、所有的法则,都被那双睁开的眼眸所吞噬、所统御。那双眼眸深邃得如同将整个宇宙的起源与终结都囊括其中,平静无波,却又蕴含着足以令万界崩塌、令时光倒流的无上威严。那不是刻意为之的压迫,而是生命层次达到至高后,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对万物众生的绝对俯瞰。
也就在这一刻,早已等候在寰宇殿内、代表着人族最核心力量以及归附万族最高层的那一小撮存在——天族族长云澈、树神族巨人长老、星族大祭司辰寰、人族几位古老帝朝的至尊、隐世仙宗的太上长老……这些跺跺脚都能让仙武大陆震动的巅峰强者们,在张诚君目光垂落的瞬间,身体同时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分迟疑。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膝盖撞击神玉地面的声音整齐划一,沉闷而震撼,回荡在寂静得落针可闻的大殿之中。
以云澈、树神长老、辰寰为首,殿内所有身影,无论种族形态如何迥异,无论力量属性如何不同,无论心中是否还存有最后一丝属于强者的矜持与骄傲,此刻都做出了完全一致的动作——五体投地,额头重重地、紧紧地贴在了那冰凉光滑、流转着法则微光的神玉地面之上。
他们的姿态是如此的标准,如此的卑微,仿佛要将整个身体都融入这象征着张诚君无上权柄的地面。宽阔的寰宇殿内,瞬间只剩下了一片匍匐的背脊和紧贴地面的额头。绝对的寂静笼罩了一切,连大殿本身流淌的辉光都仿佛凝固了。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空间也只剩下那圣坛之上唯一的身影。所有的呼吸都被压抑到极致,所有的心跳都仿佛停止。在这超越了力量层次的、源自生命本质的至高威仪面前,强如云澈、辰寰,也只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如尘埃,唯有最彻底的臣服,才是唯一的存在方式。
煌耀天都的喧嚣,在张诚君目光垂落寰宇殿的那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按下了静音键。整个圣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肃穆的寂静之中。然而,这寂静并非死寂,更像是一种万灵屏息以待的、充满敬畏的凝滞。
万灵广场上,那些拥挤在边缘、代表着无数弱小种族的生灵们,反应最为直接而震撼。当那源自万圣殿最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无上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汐般扫过整个广场时,喧嚣的讨价还价声、卑微的祈求声、不安的议论声……瞬间消失。
如同被收割的麦浪,广场上那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身影,不分种族,不分强弱,成片成片地矮了下去。苔藓侏儒们小小的身体几乎完全趴伏在地,巨大的伞菇人努力收缩着伞盖,岩石般的穴居矮灵额头紧贴着冰冷的砖石,半透明的微风妖精蜷缩成一小团光晕,流萤族的光芒也黯淡到几乎熄灭……他们甚至不敢像殿内那些大人物们那样五体投地,只能以最卑微的姿态匍匐着,身体因极度的敬畏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献上的图腾、圣物,被他们小心翼翼地护在身下,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与自身微薄存在感相连的东西。
承天台上,那些刚刚完成觐见仪式、尚未来得及离开的各族使团,无论是岩火巨人族庞大的身躯,还是影族飘忽的影子,或是雷鹏族高傲的翎羽,都在那威压掠过时瞬间僵直。巨人王燚山巨大的膝盖重重砸在玉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影族使者幽无的身形几乎完全融入了地面的阴影,气息收敛到极致;盘旋的雷鹏齐刷刷地收拢翅膀,头颅深深低下,紧贴台面。所有异族代表,无论之前姿态如何,此刻都只剩下最谦卑的俯首。
止戈峰顶,那些刚刚以种族存续为代价立下天道血誓、选择了中立之路的各族领袖们,同样感受到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威压。巨灵族族长坚硬的金属皮肤上泛起一层细密的涟漪;九幽玄蛇代表冰冷的竖瞳骤然收缩成一条细线;圣光独角兽洁白的鬃毛无风自动……他们虽然不在跪拜的中心,但那份遥远传来的、仿佛天道本身垂落的意志,让他们深刻地明白,自己刚刚立下的血誓是何等的明智与必要。峰顶一片死寂,只有凛冽的山风呼啸而过,吹动着他们凝重的衣袍。
整个仙武大陆,无论身处何地,只要修为达到一定层次,或与人族信仰网络有着一丝联系的生灵,都在这一刻心有所感。他们或停下手中的动作,或从修炼中惊醒,不由自主地望向煌耀天都的方向。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对至高存在的敬畏,如同无形的波纹,在仙武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悄然扩散。大陆上所有强大的神识,都在这一刻默契地收敛了锋芒,如同百兽在兽王巡视领地时本能地蛰伏。
喧嚣的万灵广场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泽鳞族那位满脸鳞片的蜥蜴人长老,额头依旧紧贴着冰冷的、带着尘埃的地面。他卑微的姿态如同广场上所有弱小生灵的缩影。当那笼罩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威压终于如退潮般缓缓消散时,他紧绷的身体才敢有了一丝微小的松动。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布满褶皱的眼皮费力地睁开一道缝隙。浑浊的瞳孔越过前方无数匍匐的背影,竭力望向那高耸入云、此刻在晨曦中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的万圣殿轮廓。那里,是力量的源头,是决定他们这些蝼蚁般存在命运的枢机。
一缕微弱的、带着清晨湿凉气息的朝霞,恰好穿过圣城高耸建筑的缝隙,如同金色的细纱,轻柔地落在他布满粗糙鳞片的脸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就在这缕微光的照耀下,这位饱经沧桑、在生存线上挣扎了一辈子的老蜥蜴人,用他那干裂的、带着沼泽湿土气息的嘴唇,发出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却凝聚着整个弱族生存智慧的低语:
“依附强者……” 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喘息,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从来不是耻辱……”
他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死死盯着那沐浴在朝霞金光中的圣殿之巅,那里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却统御着整个大陆的目光刚刚收回。他布满黏腻鳞片的手指,因用力而深深抠进了广场砖石的缝隙里,指节泛着青白。
“……而是弱者的生之智慧。”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认命的悲怆,却又透着一股如沼泽水草般坚韧的生存意志。
朝霞的金辉渐渐变得明亮、温暖,如同熔化的黄金,泼洒在煌耀天都那流淌着暗金神曦的城墙上,泼洒在万圣殿那高耸入云、仿佛支撑着整个天穹的殿顶之上。琉璃瓦折射着亿万道光芒,璀璨得令人无法直视,整座圣城仿佛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神只,披上了神圣的光之甲胄。
在圣城中心,万圣殿那由整块“星辰母玉”雕琢而成的殿顶最高处,一点凝聚到极致、仿佛蕴藏着开天辟地之力的纯金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亮起。它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穿透力,如同在仙武大陆的心脏位置,点亮了一枚象征着永恒权柄的印玺。光芒柔和地扩散开来,笼罩着整座煌耀天都,并如同水波般,无声无息地向着大陆的四面八方荡漾开去。
这光芒所过之处,无论是匍匐在万灵广场尘埃中的弱小生灵,还是刚刚在承天台上完成觐见、心神尚未平复的强族代表,亦或是止戈峰上那些心绪复杂、远眺圣城的中立领袖……所有感受到这光芒的生灵,灵魂深处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明悟。
一个旧的时代,连同它的主宰者,已然被彻底埋葬于北方的“葬海巨渊”,凝固在那片暗红与墨绿交织的死亡琉璃平原之下。
而一个新的时代,一个以人族之名、以张诚君无上意志为绝对核心的时代,就在这煌耀天都升起的、如日中天的璀璨光芒中,在无数种族或心甘情愿、或别无选择、或敬畏臣服的簇拥下,被牢牢地锚定在了仙武大陆的命运长河之上。这光芒,便是纪元更迭的界碑,无声地宣告着——人族纪元,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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