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苍穹裂开一道猩红缝隙,犹如被魔神之眼生生撕开的创口。张诚君以剑拄地,素白法袍浸透劫雷灼烧后的焦痕,玉冠早已在第八十一道紫霄神雷中化作齑粉。他望着逐渐转暗的劫云,喉间却泛起铁锈腥甜——那并非雷霆余威,而是某种更古老的窥伺。让他心里凛然,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里升起。
云层深处传来闷雷般的低笑,三十六道劫雷劈落的焦土突然渗出暗红血水。张诚君瞳孔骤缩,指节捏得玉髓剑柄几欲碎裂。血水倒映的并非破碎天穹,而是无数张扭曲的面孔在沸腾,每一张都与他有七分相似。
\"混元心魔劫\"他喃喃自语,丹田处八宝琉璃塔忽然剧烈震颤。这件镇压心神的先天灵宝竟在示警,塔尖悬挂的九转清心铃裂开蛛网纹路。
虚空中浮起十二盏青铜古灯,灯芯燃着惨碧鬼火。张诚君嗅到焦糊的龙髓香,那是上古巫祭燃烧龙族魂魄时特有的气味。灯影摇曳处,他看见十二具白骨盘坐虚空,颅骨内跳动着金色道火——分明是历代陨落在心魔劫中的大能遗蜕。
\"求道者,叩首。\"
沙哑嗓音自四面八方涌来,张诚君识海轰然炸开三千幻象。他咬破舌尖喷出精血,在虚空划出太乙镇魔符咒,却见血符还未成形便被黑雾吞噬。脚下血泊突然化作旋涡,无数白骨手掌抓住他的脚踝向下拖拽。
第一重幻境在骨裂声中降临。
\"君儿,该喝药了。\"
温婉女声惊得张诚君浑身剧震。他发现自己跪在青石小院,双手捧着粗陶药碗,腕间铁链在地面拖出蜿蜒血痕。抬头望见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容,母亲鬓间银丝在晨光中泛着细碎金芒。
\"娘\"他听见自己发出稚嫩童声,喉间刺痛如含炭火。这是七岁那年,他因偷学仙门心法被族老废去经脉的场景。记忆中的药汤应是腥苦的,此刻却泛着蜜糖甜香。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哪一世的记忆,幻由心生,这是记忆深处的东西。
妇人指尖拂过他胸前狰狞鞭痕,泪水滴在药碗里荡开涟漪:\"喝下这碗安神汤,往后莫再妄想修仙问道。\"她袖中滑落半截断剑,正是当年张诚君潜入禁地盗取的寒玉剑胚。
幻境在细微处扭曲——真实历史里母亲从未落泪,那碗药也确实是封印修为的锁灵散。张诚君凝视碗中倒影,水面映出的却是自己如今模样。他忽然轻笑:\"心魔噬心,当以剑破。\"
药碗轰然炸裂,碎片化作万千剑气刺向妇人。在凄厉尖啸声中,母亲面容剥落成漫天黑蝶,每只蝶翼都刻着血色\"孝\"字。张诚君闭目挥剑,耳畔响起百年前在母亲坟前立下的誓言:\"若不能踏破长生路,孩儿愿永坠无间。\"
第二重幻境接踵而至。
九霄云台仙乐缭绕,张诚君高坐鎏金宝座,脚下跪伏着七十二洞天掌教。瑶池金母手捧昆仑玉册,凤冠流苏垂落在羊脂玉阶:\"请混元天尊登临三十三重天。\"
他垂眸看向掌心,象征着天道权柄的混元珠正吞吐混沌之气。只需颔首应允,便能执掌诸天万界生灭轮回。左侧侍立的青衣仙子忽然抬头,眉眼与记忆深处某个身影重叠——那是他筑基期时因护道而陨落的道侣。
\"若得长生,是否就能改写因果?\"仙子素手抚上他胸前璎珞,指尖缠绕着往生咒特有的青芒。张诚君忽然察觉异样,混元珠内流转的并非混沌本源,而是无数修士泣血的面容。
云台开始崩塌,金砖玉瓦化作森森白骨。他震碎宝座起身长啸:\"吾之道,在己不在天!\"混元珠应声炸裂,迸发的却不是混沌之气,而是当年道侣魂飞魄散时溅落的血雨。张诚君识海中的星辰塔一震,眼前一切消失不见,天地只有漆黑的乌云!
第三重幻境最为凶险。
光芒一闪,张诚君看见自己盘坐在虚空,周身缠绕着九条漆黑锁链。对面坐着与他容貌相同的黑影,额间竖瞳流转着血色星河。黑影掌心托着破碎的八宝琉璃塔,塔内传出千万修士的质问:
\"你杀亲证道,与魔何异?\"
\"为夺机缘血洗北冥海,算什么正道修士?\"
\"说好的同生共死,为何独你活过三千载?\"
每句诘问都化作符文烙进神魂,张诚君七窍渗出金血。他看见自己握剑的手在颤抖,三百年前为取先天灵根屠灭的部族在识海中哀嚎,那些孩童瞳孔里燃烧着与他此刻相同的道火。
\"这就是你的道心?\"黑影冷笑,锁链骤然收紧,\"承认吧,你不过是踩着尸山血海爬上来的伪君子!\"
剧痛中,张诚君突然抓住某段记忆碎片——十二岁那年被丢进万蛇窟,他嚼碎毒蛇血肉时发下的毒誓:\"纵使永堕魔道,也要将这天地踩在脚下!\"
黑影趁机侵入识海,要将他拖入自我否定的深渊。千钧一发之际,张诚君额间浮现青莲道印,那是他渡劫期顿悟时种下的本命道种。青莲绽放的瞬间,他看清心魔本质:\"你不是我。而我是我\"
锁链寸寸崩断,黑影发出不甘的嘶吼:\"你否定过去,就是在否定自身道基!\"张诚君并指为剑刺穿黑影眉心,竖瞳中的血色星河倒卷而出,化作他本命飞剑上的星辰纹路。
\"吾之道,不求无瑕,但求无悔。我此生只在守护人族!\"
当最后缕黑雾在晨曦中消散,张诚君发现已过去三天三夜。原本焦黑的土地生出七色莲华,劫云化作甘露滋养万物。他内视丹田,发现八宝琉璃塔不仅复原如初,塔身还多出十二道心魔烙印。
苍穹深处传来悠远钟鸣,七十二道金桥自云端垂落。张诚君踏桥而上时,忽然心有所感地回头。云海间隐约浮现十二盏青铜古灯,灯芯燃着的已是纯白道火。
混元心魔劫,终成混元道基。
张诚君的心神中虽然有心魔幻觉不断闪现,但他的道心早已经圆满,这些幻境对他的心虽然有点影响,但并无大碍!
在第三重幻境中,黑影具象化的过程充满玄机:
当锁链缠绕张诚君周身时,虚空浮现八万四千面水镜。每面镜中都映照着他不同时期的模样——筑基期斩杀仇敌时的狰狞、元婴期见证挚友兵解时的漠然、渡劫期推演天机时的冷酷。这些镜像不断增殖,最终汇聚成黑影额间的血色竖瞳。
黑影的质问并非简单复述记忆,而是将张诚君毕生因果具象为\"业火红莲\"。每片莲瓣都承载着一段因果:被他误伤的凡人、因他布局而覆灭的宗门、为他挡劫而魂飞魄散的红颜。红莲旋转时,业火沿着经脉灼烧道基,考验他是否敢直面这些罪孽。
突破的关键在于\"承负\"二字。当张诚君不再用清心咒压制业火,反而主动将红莲纳入丹田时,业火竟与道种青莲相融,化作黑白交织的太极图。这正是混元之道的精髓——阴阳共生,善恶同源。
渡劫过程中,张诚君的服饰变化暗合道韵:
初入心魔劫时法袍焦黑破碎,象征道心蒙尘;第二重幻境中自发凝聚出星辰法衣,对应他执掌天道的妄念;最终破劫时衣衫化作素白麻布,返璞归真间暗藏三千道纹。当他抬手接引甘露时,袖口垂落的每根丝线都缠绕着因果法则。
天地馈赠也别具深意:
降下的不是普通甘霖,而是由心魔残念炼化的\"涤魂露\"。每一滴露水都包裹着张诚君斩灭的心魔碎片,落地即生七色莲华。这些莲花在绽放瞬间又化作光点消散,暗合\"一念生灭\"的天道至理。
此番渡劫最精妙处,在于将传统心魔劫的\"破除执念\",升华为\"执念即道种\"的混元真意。当张诚君踏过金桥时,身后云海隐约浮现十二盏心魔古灯,灯影中坐着的已不是森森白骨,而是十二尊与他气息相仿的道韵法相。
经历三天三夜,他张诚君终于完美地渡完心魔劫。让他的道心更加圆满,更加坚如磐石。
为了消化这次所得,更为了不让敌人有机可乘,张诚君从渡劫之处隐去身形,直上九天之外,在一处飘浮不动的陨石洞穴里盘坐下来,静心消化体内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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