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几千年未见,即使只看到一个身影,母女俩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就是对方。
望为:“……”
莫无音:“……”
一个斜侧头站着,用余光瞥向身后。
另一个注视前方,可目标人物并不在直视的范围内。
“你们都下去吧。”莫无音吩咐道,跟随的仙人们作揖退下,并且带上了大门。
宫殿门关闭的一刹那,殿内的灯烛也在同一时间亮起来,照得整个大殿都亮堂起来,人影也因为烛火的角度被拉得很长。
莫无音率先走向了望为,望为低垂着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母神。
有时候她觉得是自己太过在意,所以自己会畏首畏尾。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在意,那些自己曾经没有拥有过的东西。
她先是听到了一声叹息,随后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轻轻握住了。
“你瘦了很多。”莫无音打破了凝固僵化的氛围,望为随着莫无音的动作,缓缓转过身体,不过她的眼神没有在对方脸上停留多久,就飘向了别处。
难得陷入这种被动的处境里,她不知道该回应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动作,身体僵硬的就如同二人之间的氛围。
“阿为,这些年你生活得——”
“我挺好的,一直都这样。”
望为打断了莫无音的问话,那个问题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生活么,还能怎么样呢?而且她只是看起来瘦,却不代表她没有力量。
这位母神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只是问候着表面的话,想通过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来与她拉近距离?她可不吃这套。
望为抬起眼皮,才发现自己比莫无音高出不少,她能看清她的脸上生出了岁月的痕迹。仙人虽长寿,却也会因为世事磋磨而容颜衰老。
“当年之事——”
“都过去几千年了,有旧事重提的必要吗?还有,今天我好像得罪了一位你身边很重要的人,不怪我么?”
莫无音挥挥手,大殿中央出现了一张桌案,还有两把座椅。
“坐下说罢。”莫无音温和道,“我知道你是因那股力量失控,才造成的这个局面,这不是你的错。”
“不!你不明白,这是我的问题,我无法控制我自己心底的想法。那些想法,总是指引着我走向另一条道路,我别无选择!”
望为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盏颤了颤,莫无音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反而又为望为添了杯茶。
“阿为,当年之事真是为母做的不对,是我想简单了。我沉浸在被神族欺骗的恨意里,却无形之中将恨传递到了无辜的你身上,当初如果我能竭尽一切带你走向另一条路,也许就不会造成这么多的悲剧……我的逃避是极其不负责的,理智上我知道你父亲并不是始作俑者,可他背后的家族却造成了这个局面,我无法原谅他们,但我更无法原谅我自己,是我的愚蠢,还有识人不清……”
望为没想到莫无音一口气把所有话都说完了,她的脸上略微显出复杂的神态,这些话原本她很想听到,她想得到一个诚恳的道歉,来证明自己的正确。但是在听到之后,她并没有获得满足。
“神族就是这般狡猾多端,更何况伯赏淼的初衷并不是欺骗,你不知道这很正常,你的恨也很正常。而且这件事全是君偕和一些神族的错,与你没有直接关系。”她蹩脚地宽慰了一句。
莫无音耷拉下去的眼睛瞬间恢复了几分神采:“你真的这么觉得吗?你会原谅我吗?”
“在他的描述里,你并不是这样的性格。我对你本来就很陌生,总是通过只言片语去拼凑,凑出一个很特别的母神形象。我听到很多伯赏氏的老臣说过,他们说我们很像,望悠像父亲,善良温吞,总是回避一切冲突和矛盾,想要维持一个和睦的现状。望为像母亲,果断坚毅,总能做弄出一些事端,让所有人都难以收场。”
望为抿了一口茶,淡淡开口,“既然我们是亲母女,你又何必戴着一副面具来同我见面呢?你真的在乎我的原谅吗?”
莫无音的眉毛挑了挑,她没想到望为这么快看出了自己的本质。她本质上和许多母亲都不同,她能斩断感情甚至与儿女之间的亲情,就能说明她并非一般人。
也许她的内心也是爱女儿们的,但是她不允许自己作为一个工具人,为了神族的什么破计划就要牺牲她?她宁愿什么也不要。
虽然这样很不负责,也很冲动,她偶尔会后悔。但是摆脱了牢笼的她,却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那你这次找我,目的是什么?”
“只是来都来了,顺路看看罢了。”望为扬起一丝笑容,“还有一点,我想确认一下我心里的那位母神,到底变了没有。”
“你得出结论了吗?”
“看来你也没有在乎她。”望为将座椅挪了挪,坐到了莫无音的身边,“那我就放心了。”
“哈……”莫无音被她的话逗笑了,“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我们的确很像。但是我必须要承认,当初我打了你一巴掌,我真的很后悔。也许我要做的,是把你一起带离天界那个冷酷无情的地方,而不是一味责怪你。”
莫无音抬手,轻轻抚摸着望为的脸,望为没有躲开,而是眯起了眼睛,像是享受抚摸的狸猫。
“好在天界的神族并没有把你从我身边彻底夺走,你还是回来了。”她的情绪高涨起来,似乎很满意望为的到来,“既然来了,就留下罢!你口中的青珏,的确是仙族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这样的人自然要厚待。但是我们是母女,这是不一样的。客观来说,你一直都是最优秀的那个,无论天界还是海界都是。我们母女俩心连心,在这四界之内,真的能够所向披靡了。”
望为豁然睁眼,她没想这么多。真的只是好奇,还有那个让她纠结的梦,现在得到了所有答案,她打算待两天就走的。
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她拐了一个新的话题:“霍逢被安排去哪里了?他也应该来见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