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的仙人、场下看比赛的仙人,似乎从外表来看,与神族或者人族无异。只是身着的仙裳材质更为轻盈,和神界天女局织的料子不同,不似天上与凡界有的。
望为趁着旁边座位的人激动地为自己支持的选手登场应援时,偷偷扯住对方的衣摆看了看,竟然观不出其材质出处,只觉得摸起来薄如蝉翼,质感比她们神尊的羽衣都好不少。
只有霍逢依旧在左右张望着,似乎对方才行云流水般的逃票行为,还心有余悸。
观察了一圈,仙人也并非外界传言那般清雅脱俗,整天藏在缥缈的山里,反倒是一派生机活力之象。
比神界有趣多了,至少人家这娱乐活动可不少。
神界除了公务缠身就是麻烦缠身,大荒中的妖族屁大点事都要上报一下。作为靠谱的统治者,望为也是兢兢业业自己批阅下界递来的折子。只是没想到,有人问候她是否安好,都要单独写一本,而且问的人还不少。不回下次还问,回了又怕得寸进尺。
总之,这活不好干。
进了这海界的仙家之地,望为深呼吸了一下,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为什么她以前不知道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好的地方?她还去拼命抵抗天宫,追求什么天外之境,然后失去一切从头开始。早知有如此圣地,她何苦招惹这么多是非?
别看望为盯着场下的选手,其实她内心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样才能在这里长居,如何加入仙籍等一系列操作了。
比赛是一点没注意。
“师父,你看那选手使用的功法,和你之前在伏渊救杜殿下用的功法能量好相似啊!”霍逢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望为才从未来的憧憬中醒来。
只见场下的一方选手,将空中聚集的力量以极为柔和方式团成球状,蔚蓝色仙力刹那间行游向对手。如同太极般,以柔克刚。
那蓝色的光团包裹住对手,对手全身燃烧起的近乎白色的火焰竟然悄无声息被化解掉了。
优雅,实在是优雅。
望为知道,四界之中白色火焰是最高等的火系法术,她在荧惑神尊那里见识过几次,要不是她有魔神之力,不然那几次自己起码是八分熟。
但是对面那人究竟使用了什么水系法术,竟将对面的火灭得彻底。
没想到十六强就有如此强的选手对上了,那八强岂不是更厉害?
全场观众都沸腾了,今天没白来,太值回票价了!
望为悄然开了一只天眼,她看清了场中人。她眼神中闪过惊讶,确认再三,她依旧不可置信。
场上赢得比赛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入过她梦的那位。
那位红鱼变成的红衣少女,与自己的母神亲昵如母女,在宫殿里安逸自在的生活……
原来那个宫殿竟是海界的仙境?母神又是仙境中的什么人呢?
此前,她有过猜测,但现在答案突然堆在她的面前,却属实让人难以接受了。
她的气息乱了。
被她压制住并晾在一边很久的魔神之力,在这一刻悄然复苏了。
霍逢体内最后的那丝力量也有感应,他立刻察觉到望为的不对劲。他握住望为的手,将她揽在怀里,轻声耳语:“师父,什么事都能解决,一切都会好的。”
望为的理智,此时就像是琴弦,只要用力一弹,就能瞬间崩断。魔神之力本来偃旗息鼓,她念意中的非善苗头陡然出现,它只要窥见一丝一毫的火星,便能东山再起,重燃战火。
之前,她同伯赏淼重新学习了水族法术,并且决心不动心起念,也不再使用魔神之力。
魔物横行世间,如今是今非昔比。她每使用一次魔神之力,相当于为世间魔物加持力量,自从她发现了这祸端,便再也没有用过了。
她现在需要找回身体,再将霍逢身上盘踞最后一点魔神之力拿回,然后再想如何彻底解决掉这股力量。
然而,这次动念让歇菜良久的魔神之力抓住机会。它开始在望为的识海里翻腾,识海内风起云涌,天崩地裂,恍若末日。望为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意识,抵抗着它试图控制自己杀伐的举动。
霍逢的识海也受到影响,不过好在只剩下不到一成力,他本心坚毅,默念几遍静心咒就平静下来了。
然而,望为重新接收完大部分魔神之力后,开始面临此时自身水族灵力枯竭,毫无力量的处境,又在现实里见到了梦中自己曾妒忌之人。
为什么要忍受这一切?
你真的甘心吗?
你不想找到你的母神,告诉她你需要她吗?
你就任由一介外人横亘在你们之间?
伯赏望为,你真是变了。
你现在怯懦不堪!脆弱到让人耻笑!
魔神之力借她自己的声音,一阵阵谩骂声出现在她的脑海,每句话如利刃砍在她的身上。她跌倒在地,摔进黑色的水中,溺毙感让她思绪更加混沌。
她拼命地游向上方,想要摆脱魔神之力的操控,可它就像深海的毒蛇、捉人替死的水鬼,缠住望为的脚踝向下坠扯。她挣扎着,拔出了那把救世之刀,一道白光斩断黑色的气息,没了束缚后,她不顾一切游向水面。
就快……成功了。
不能迷失自己,她从来都没有过,怎么可能让魔神之力就此得逞呢?
突然她眼前出现了一抹鲜亮的红,彤红刺目,嘲讽意味十足,她愣神的瞬间被黑暗重新包裹起来。
看着如太阳般耀眼的存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我要杀了太阳,只有这样,黑暗才是一切。
霍逢紧紧抱着她,再努力唤醒她,他眼睁睁地看着望为的脸上浮现出魔神之力的徽记,眼瞳从绛红色变得鲜亮如血……
他知道望为被魔神之力反噬了,反噬的结果就是,她又成了那个曾经的自己,曾经的魔神。
望为一把推开他,直接从观众席飞身,瞬息之间站在了擂台上。
台上的选手还没撤走,突然发现自己的身旁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你是狂热的观众吗?这里不可以停留。”
她没有看旁人,只是拔出拂尘中的窄刀,指向还未下台红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