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哪个倒霉蛋呢,便看我心情。”沈槐奚有些愉悦地笑道。
拿捏。
是的,自江晏栖将沈槐奚带回大齐后,他的处事与筹谋给江晏栖的便是此番感觉。
而此刻,好像她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做,沈槐奚便会为她铺好一条斩断荆棘的康庄大道。
“东隐那边,槐奚不管了吗?”
“有青生和小尔在,东隐便乱不了。”沈槐奚低眉一笑。
毕竟萧欲之流,从来入不得他的眼。
“阿晏,离开西离后,你还会回大齐吗?”沈槐奚忽然问道。
江晏栖淡淡道:“为何不回?”
“便是顾听桉杀了阿晏的兄长,阿晏也要回去吗?”沈槐奚清明的面庞上忽多了两分晦暗,“便是宫中有人传段梵允怀了顾听桉的孩子,阿晏——也要回去?”
“便是——”他一直在她身边,她也要回去?
段梵允怀了顾听桉的孩子……
这句话回响在江晏栖的脑畔,槐奚多轻的嗓音,此刻怎会震耳欲聋呢?
江晏栖的心忽像浮沉的长帆,被绵连的波涛、和煦的海风搅烂在了海中。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可不至瞬息,她容色又变得依旧平静,像不曾起伏的青山,却又深陷清晨的迷雾中。她极平静地开口,“我想听他亲口说。”
“阿晏,三年……大齐少了一个江晏栖,多了一个段梵允。”沈槐奚嗓音淡淡,“或许一切都在匆匆的时光中变了。”
沈槐奚话落,江晏栖的心尖似又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痛,可她竟是平静一笑,“我想,要给我爱之人定罪,是不应该从别人口中的。”
“别人……”固执又清醒,这就是他的阿晏。沈槐奚有些心痛,却在三年后重新见到江晏栖后学会了抑制,他没再聊顾听桉,只是忽然开口,“阿晏,我饿了。”
“那我去给槐奚做面。”江晏栖未再多言,起身便离开了房间。
那清癯的身影走得那样毫不留恋。
“阿晏,槐奚其实很善妒的……有时,我真是嫉妒得发狂啊……”沈槐奚眼看着女子的背影渐渐离去,清澈的眉眼微垂。
一道暗影从沈槐奚背后走出,“少主,萧欲的权力已快被架空了,只差于有道手中的兵权和邓术掌控的经济命脉了。”
“于有道,上次没拿下幕安给他的处罚太轻了……听说他的女儿嫁给了萧逸?”沈槐奚敛起面上的情绪,淡淡道:“邝衡觉得该怎么办呢?”
“属下派人去杀了萧逸。”邝衡低声开口。
沈槐奚轻轻摇头,他轻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唇瓣,清澈的凤眸中迸发的是狠辣幽邃的光,“杀一人,不够。”
“将萧逸全府皆杀了吧。”沈槐奚淡淡道,似乎一府一百多人,只是鄙弱的蝼蚁,甚至不配他有情绪波动,“萧欲忍不了的,于有道更忍不了。他们若急,必会对青生下手,你们……到时直接反了吧。”
邝衡有些震惊少主谈笑间的狠辣,可他只是低着头,“邓术那里……也用灭府吗?”
沈槐奚闻言轻轻一笑,却让邝衡有些不寒而栗,“邝衡,你觉得我以杀人取乐吗?”
难道不是吗?
不过邝衡还是心下一跳,连回复道:“少主站在高处,自有不一样的风景。一时的决断自是为了往后。”
此话把沈槐奚听笑了。
他眸色净透,如月色宠幸了荒芜高山的雪莲,纯粹寂静,可却散发着危险的味道,“萧逸虽然废物,可他手下亡魂倒是不少,我族的女子不少便躺在他的地下室中呢……”
“至于邓术……他是商人出身,看得懂利弊。派人去谈判吧。”
沈槐奚话落,邝衡才深知自己的妇人之仁。少主什么都清楚,他平日不是不管事,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一刀砍中敌人的要害罢了。
不过“谈判”一词,邝衡倒能翻译出来——威胁。
“是属下妇人之仁,还请少主责罚!”
“去小尔那领五十鞭吧。”沈槐奚也不客气,淡淡的凤眸中是摄人的气息,“快要到萧欲四十寿辰了,你们便在那日给他这个惊喜好了——你不用再来西离了,去保护好青生。”
“少主……”前面五十鞭于邝衡是不痛不痒,可听到最后一句,邝衡才急了。他不在少主身旁,少主若有闪失,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邝衡若不在……”
“我再说一次,去护好青生——若青生有闪失,邝衡才是罪该万死。”沈槐奚轻轻眯眸,一向澄澈无害的眸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邝衡不得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