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失去记忆了,但是姑且还是有一些能够进行判断的依据吧,否则的话,你又是如何判断自己背负着百人的仇恨的呢?”
对于索伦的提问,百人仇并没有感到冒犯。
“一睁开眼就是尸横遍野的情况,如果换一个人也许就会崩溃了,但是我的不幸拯救了我……”
百人仇慢慢描述着。
毫无过往记忆的情况,反而可以让他得以客观地观察。
“我的不幸让我能够像局外人一样观察着我苏醒后的一切。”
“我的头上套着一个奇怪的皮肉质感的缝合口袋。”
“将它扯下来之后,我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寻找蔽体的衣服,寻找食物和水,当然,也许还需要武器。”
“我找到了最近的一间屋子,看到了里面生活的痕迹,找到了这两柄武器——还有配套的养护的剑油和用来补充到剑鞘里面的夜魇灰烬。”
“我找到了八音盒,找到了挂起来的咸肉,找到了堆在角落里的碎煤块,还有书桌和书信。”
“通过上面的只言片语,确定了房间主人和一些村民之间的交际关系。”
“而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开始害怕,才开始意识到什么——也许我就是这间房子的主人,我就是那个应该收到八音盒的【白发狼眼的叔叔】。”
“当然,我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而那些和我应该存在着交际们的友好邻居们则很显然就是……那些尸体了。”
“仇恨开始于此,记忆开始于此,所以我就叫百人仇了。”
再后面,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百人仇将那些一开始盖在自己身上的死人堆们一一掩埋。
“血与肉腐坏的速度……是远远超过人们想象的。”回忆着过往,百人仇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同索伦说道。
首先,原本鲜红的肉,会逐渐暗下来,在血液退却后的苍白之上,一些紫色、蓝色、灰色的感觉就会浮现上来。
再往后,夏日的温度和湿度,就让腐烂得以充分加速。
躯体开始变得松软,那是因为脂肪层和肌肉都应该开始分解,一些组织液和细胞液渗出体表,形成一层油腻的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空气中充满了腐败的味道,令人难以忍受。
随着微生物的进一步分解,尸体内部开始产生气体,肿胀起来,皮肤表面出现一个个气泡,仿佛随时可能爆裂。
“怎么了吗?”索伦的声音突然响起。
而百人仇也是不禁打了个寒战,赶紧从这些令人作呕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这些画面还是不要告诉其他人为好。
“没什么,总之我继续说了,那个时候我站在一片荒凉的土地上,四周尽是新掘的坟墓,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败的气息。”
“我不是什么不知疲惫的机关人偶,光是挖土就已经耗费了我许多功夫了,嗯,应该是那段时间第二辛苦的事情。”
“第一辛苦的事情是先后做了两柄木铲。”
原来,除去百人仇的房间还算完好之外,村庄里其余的住处已经被尽数毁坏了。
部分房屋还有着火焰灼烧的痕迹。
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连一柄铲子都找不出来。
而尽管手中的两柄武器锋利且坚硬,但是很显然,它不是适合挖土的工具。
“一开始的时候,我只异想天开,居然想着寻找铁矿石然后熔铸出来一个铲头,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完全是我个人办不到的事情。”
“后面我才将目标换成了木铲——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而不是继续在这里生活了,所以只需要一柄木铲挖好坟墓就可以,不用想着耐用与否和持续使用多久的问题了。”
“一批质地坚硬且直径适中的树木成为了我的目标,只是,我的那两柄武器虽然锋利,但毕竟不是斧头,每一次斩击都很别扭,后面将木头做成三角头更是耗费了我大量的力气。”
百人仇比划了一下动作,那画面就让人感觉到,他想要用长剑来切削炭笔一样。
“只是,这样造出来的第一个木铲形状一点都不正确,使用着极为费力和不顺手,后面我就制造了第二件。”
“第二件就考虑了很多,比如将铲柄打磨得圆滑且便于握持。又选择了一条较宽的木板,将其削成扁平的形状。小心地削出一个弧度,使其能够更好地挖掘泥土。”
“而将二者组合起来,也是一项挑战,凹槽和凸榫对应好,用力敲打使其紧密结合。为了增加牢固性,在最外面我还用藤条紧紧缠绕……抱歉,我是不是说的太偏题了一点。”
看着眼前的索伦对自己露出奇怪的表情,百人仇也是马上止住了自己一不小心就开始细节描述的木工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