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司机发动引擎时跳动的车灯,伊芙琳才看清了他们的面貌。
丈夫个头很高,戴金边眼镜,颇为文弱,身子骨有点驾驭不住厚大衣。与他五官轮廓相似的小女孩挂在他身上,勾着他的脖子亲热地说着什么。女孩被帽子和围巾包裹露出的漂亮小脸红彤彤的,看样子大概不超过十岁--伊芙琳不擅长判断孩童的年龄。这女孩给伊芙琳一种奇怪的感觉,瞬息即逝,捕捉不到源头。
男人无奈地将女儿抱起来往车内塞,忘带手套的五指冻得通红,那是一双从来没有干过粗活的手。
应该是母亲的女性最先坐进车内,伊芙琳只能隔着车玻璃扫她一眼。
那是位异常美丽的女性,皮肤白皙,发色隐藏在昂贵的皮帽下。她抬眸朝窗外一瞥,目光居然在伊芙琳的方向顿住了,面上流露出讶异。伊芙琳立刻意识到她看到的是劳伦佐。下一刻,陌生女性才看向伊芙琳。
伊芙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与那位女性对上了眼神。但那一刻,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相似的感觉她只有过一次--那是许多年前,她跟在前辈身后,与某位始祖险些正面相对时感受到的恐怖危机感。
机车发动驶远,伊芙琳的手脚冰冷。
她机械地转头看向劳伦佐。
黑发红眸的吸血鬼微微笑着回以兴味盎然的注视,什么都没说。
※
数日后,伊芙琳又遇见了劳伦佐。
劳伦佐又找上了她这个说法更准确。那时她正从一户人家的窗户里翻出来,挎包里装着在那里搜集到的公会某位文职人员与吸血鬼密通的罪证,从汇款单据到暗号书应有尽有。
发布搜查令可能会打草惊蛇,公会选择暗中收集证据。而这户人家白天一直有人,伊芙琳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一个全家出门看戏的夜晚。
他从阴影里现身前她就察觉不对,一蹬窗口落地而后拔枪的动作颇为狼狈。
被枪口指着,劳伦佐咧开略微出格的笑容:“我建议你把枪收起来,否则我会控制不住撕碎你。”
他殷红的舌尖曳过下嘴唇,像在想象中提前品尝珍馐滋味:“在你痊愈到原本的水准之前,我不会杀你。不然太可惜了。”
伊芙琳利落地收起枪。
对方反倒不依不饶地问起来:“你相信我?也许我在诈你。”
“状况不佳,没有事前准备,现在我对上你没有任何胜算。”她回想着过去几天的行动轨迹,评估劳伦佐一直在尾随她的可能性。离开纪念碑广场后,她直接去了猎人公会总部。即便是劳伦佐那样的疯子,也不至于直接闯进猎人的老巢捣乱。之后几天她每晚都在公会的房间过夜。猎人寄宿这种事司空见怪,没人会多说半句。
她在林德公寓的住处应该暂时还是安全的。伊芙琳勉强安心了一点。
“你想要什么?”她问。
“你没有告发他们,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