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晌,无人回应。
周遭沉寂,他似是在和空气说话。
男子低笑一声,兀自说道:
“想知道骗我是什么后果么?”
“哒哒哒——”
一团毫不起眼的草垛旁,忽然蹿出一个褐灰色的人影。说是褐灰,细看之下,还能看出那上好的朱磦衣料泛着艳光,只是无端沾上灰尘泥土,倒是轻慢这一身行头。
月色之中,连同来者亦显得灰头土脸,好不狼狈。只是那明澈如鹿的墨色瞳仁却暴露了她的身份。
“景之哥哥!”来人一把攥住男子的手。后者不发一言,只是沉沉看她。
只听她气鼓鼓地问道:
“你是不是又想丢下月儿了?!”
“莫前辈,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耳畔长风猎猎呼啸,赵青木还从未体验过这等将命悬在人家一条胳膊上的感觉。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已经飞掠几里之遥,双脚还未曾踏上实处,赵青木壮起胆子将眼睛睁出一条缝,偷偷打量脚下光景。
脚下正是细碎山路,绵延不绝。
——原来是回问剑山庄的路。
“莫前辈,你快将我放下!我才不要回去!”
赵青木登时惊叫一声,挣扎不已——
天知道她还在与那呆子吵架置气,如今气还未消呢。若是自个儿就这样被灰溜溜地带回来,岂非像是心虚,凭白涨了对方的嚣张气焰?
莫三思不应,却依言将她向着地面松了松。赵青木吓得惊呼一声,连忙紧紧扒着对方的衣袖。
“喂!士可杀不可辱!”赵青木怒道。两人一直踏着枝头前行,她不敢想象如今离那地面有几丈之远,若是真摔下去,自己难保还有命在。
莫三思哼笑一声:“哼哼,小丫头,安分点。我啼血客的手里可是握着不少人命债,可别让你成了第一个摔死的。”
“你你你!”赵青木又急又气,眼见着已过山门,那远处屋脊若隐若现,正是问剑山庄,“你快放我下来!听到没有!?”
莫三思笑道:“怎么了?那天穿嫁衣披盖头不是挺麻利?怎的如今知道要见那小子,你又踌躇起来了?”
“要你管!”赵青木脸一红,愤然啐道,“你不懂!那时事急从权,我那是不得已而为之!”
末了,她又低声嘟囔道:“再说了,做不得真的事情,前辈你怎的能胡言乱语?”
“呵呵呵”莫三思显然心情不错,“是不是胡言乱语,且将你带到他面前,你们当面对峙便好。”
他像是管定了这桩闲事,毫不犹豫地走向那处鲜有打扰的清静所在。
“等等等等!我还没答应呢!”赵青木见莫三思并非说说,而是来真的,却更是六神无主。只怪今夜喝了太多,如今又被这莫三思揪着衣领,颠得七荤八素,此时脑袋已然晕晕乎乎。
莫三思调侃道:“不是都说酒壮人胆么?怎么老子看你现在这样,还没你爹年轻那会儿一半的气势?!”
“什么壮胆不壮胆,气势不气势的”赵青木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小声说道,“你又不是我爹,怎晓得他如何过活?说不定我爹年轻时也怕我娘呢?”
“哈哈哈哈哈——”莫三思忽然仰天大笑,那声音浑厚,直将林中飞鸟惊得簌簌飞离。
“这你倒是说对了!依老子看啊,你和你爹那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什么啊!?”赵青木哭笑不得,这是哪跟哪?难不成这莫前辈今晚也喝得醉了,才会在此疯疯癫癫?思及此,她心中一紧,连忙皱了皱鼻子。
难怪她总觉得周遭飘着一股浓烈的酒气,还道是自己喝得太多,连鼻子都染上酒味儿。此时清醒了些,才发觉这味道分明是来自
难怪莫前辈今夜如此反常,原来他也去喝了个酩酊大醉。只不过人家功夫好,不至于令自己摔着罢了!
——坏了坏了
赵青木此时心中慌乱,叫苦不迭,又看了看腾空脚下,更觉命悬一线
——这可如何是好?
“老子最看不惯你们这些小年轻婆婆妈妈,犹豫不决!”见赵青木迟迟不语,莫三思还道是她心中摇摆不定,忽然正色道,“小丫头,你要是中意他,就趁着今晚这个机会,将该说的话都说了,别等到以后再去后悔!”
沉默。
一阵良久的沉默。
唯有寒鸦忽然发出一声啼鸣。
“啊——?”
随后,少女的惊呼声响彻山门。
“莫前辈!你不要乱讲啊!!!”
寒鸦抖了抖翅膀,惊起而飞。
守门的仆役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看了看天色。
今儿什么日子,山庄可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