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他胡诌了一通话本传奇里看来的情节,只想着能让对方从这胡思乱想之中解脱出来。
“真的吗?!”对方蓦然抬起头,眼中晶亮。
他心底暗笑——虽说相处不过几年,他却是最了解对方之人。此时尽管拿些新奇的故事来诓她,总能叫她屡屡上钩。
“真的。”他点了点头,眼神一扫,望见她足上红梅,这便与她讲了个“蝴蝶精”的故事——
“从前啊,有个书生,正打算寻个僻静地方,埋头苦读。谁知不巧,路遇秋雨,他便寻了个破庙避雨。此时他看见一只蝴蝶淋湿了翅膀,在水潭之中苦苦挣扎。于是他心生恻隐,将它救了回来。时值晚秋,满园菊花逢雨而谢,他冒着雨,找啊找,这才找到一朵未能逢时的晚菊,靠着这花蜜,终于养活了它”
“那后来呢?”小姑娘方才送走小狮子,想起她与那名叫“小雪”的小兽相依数月,也是如此照料它,于是顿时为之吸引。
见他顿住,便连忙迫不及待地追问。
“后来”他笑了笑,娓娓道来,“说来也奇,那蝴蝶竟就此跟着书生,不愿离去。书生想,总是要过冬,留下它,也好与自己做个伴,便欣然接受。”
“冬日寒苦,蝴蝶本是难捱。只这书生偏偏养着它,为了不叫它饿着,他特意在破庙里栽了一株梅树。每逢大雪,他便以身体相煨,防它冻死。一晃眼,这冬天竟就这样过去了。”
“啊——”小姑娘眼中满是神往,“这书生对它可真好!”
“是啊。书生心地善良,不忍看这小生灵就此湮灭。只是春气回暖,他即将赴京赶考,却不能再带着它了。”
“为什么?”对方顿时追问道。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头,解释道:“因为路途遥远,蝴蝶即便是能越冬,却已经垂垂迟暮,不堪重负了——”
“好可怜蝴蝶一定很想陪着书生。”
她听得入了神,此时便更是黯然神伤。
“那后来呢?”
他像是得逞一笑,忽然说道:“实则啊,这蝴蝶乃是一只修炼百年的妖精。她之所以不能与书生相伴而行,是因为每逢春日,它就要化茧蜕生,重获新生。”
“啊!”小姑娘捂嘴惊呼,“原来是个蝴蝶精!”
“是啊。”他点点头,接着前话说道,“于是临别前,书生与她约定,待到来年冬天,这破庙里的腊梅盛开之时,他就会回来看它。”
“书生知道那是个蝴蝶精么?”她忍不住质疑道。
他摸了摸对方的头,解释道:“书生当然不知道了。只是他觉得这蝴蝶通人性,似乎能听懂他说话,为了免它难过,才会这么说的。”
“啊……”
“书生觉得它不到暮春就会死去,却不忍告诉它这个事实。只说着以花期为约,实则是让自个儿走得好受些。”
“还以为这书生很聪明呢……”她低头,有些失望地嘟哝着。
他不禁失笑,当真是孩子心性。
“后来呢?”
“后来,书生就赴京赶考了,他勤学善思,竟考中前三甲,还颇得皇帝赏识。”
“哼,真是傻人有傻福。”她撅了撅嘴,却没从方才的遗憾缓过来。
“呵呵……”他点了点对方鼻头,佯怒道,“还想不想听故事了?”
“想,想——”对方忙不迭地点点头,将身子坐得无比端正。
“一开始倒还好,谁知几年过去,那书生直言善谏,不知不觉间树敌无数。不过奇怪的是,每每遭人陷害,他却总能逢凶化吉。渐渐地,连那些害他的人都觉得他像是神仙赐福,诸邪回避。”
“原来他这么厉害啊——”小丫头惊呼一声,瞪圆了眼,那双灵动的柳眸中满是怀疑。
“且听我说。”他摇摇头,接着讲道,“谁知好景不长,有一日,皇帝亲自来他家看他,却有旁人从中作祟,又想污蔑他贪赃受贿。”
“这一次,却是人赃俱获,有口难辩了。皇帝十分生气,认为他辜负了自己的信任,于是当场拔剑,就要将他斩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