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三叉戟号和富裕号两个响当当的名字。逝去的船将被所有其他船只铭记，就和她们的船员一样。

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比以往更加热闹的庆功会！

仿佛是为了淡忘同伴牺牲的哀痛和对于前方未知的恐惧，水手们一个比一个更加吵闹。他们把珍贵的淡水倒来倒去，灌满一个个容器，仿佛这么做能够代替挥霍浪费，发泄他们的情绪。

大部分水手的脑袋上都敷着海蛆药膏。鲸鱼的吼声让他们耳聋，让他们目盲，将他们的牙床碾碎，脑子搅得一塌糊涂。因此，他们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和理性，将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一遍，仿佛它们是身上剧烈疼痛的罪魁祸首。

鲸鱼肉很快就端上了每艘船的甲板。水手们在享用鱼肉前，总是会给予两句恶毒的咒骂，随后，是两句敬畏的恭维。随后，他们大口咬下鱼肉，将同伴们用生命换来的胜利果实吞吃入腹，男人的泪水在此刻奔涌而出。

高傲挺拔号和蔻蔻蒂悄悄地偏离了大部队，驶向了偏南的方向，远远跟在船队的尾巴后面，没有参与船员们的庆功宴和对牺牲者们的哀悼仪式。

“教授，您能感知到那群鲸鱼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他试着用意念呼唤远远跟在后面的“亚空巨鲸”，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祂们现在距离这里大约一千海里。船队正在驶向正确的方向。”

“裴廓德也在那吗？”

“裴廓德所在的地方更远，但祂正在慢慢向南靠近。越来越多的小行星投影开始聚集，祂也抗拒不了这股引力。”

“一千海里不依靠福尔图娜的拖拽，抵达那里还需要些时日。”

说起来，自己也差不多该是时候去补充些淡水和燃料了，瑞文心想。

他打算回伊洛克岛和摩斯港去看看，这恐怕是他仅有的一个机会。随着船队距离鲸群越来越近，他能休息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

他有预感，鲸鱼和船队之间很快就会再度爆发恶战，而且，这一次，他们将面对的不是星屑，而是真正的小行星的投影！

“教授，你觉得，下一次，我还应该站在人类这边吗？”

瑞文走到船尾，看着海面，喃喃自语道。

这一次，他选择站在船队这边，帮助人类取得了胜利。

但，在内心中，他却觉得对方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抱歉，孩子，我没法给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亚空巨鲸”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悠悠响起。

“也许你有一天会自己找到答案，但我没法作出保证。这会是我们永远的难题。”

“我明白了。”瑞文点了点头。

“教授，请帮我看着船队，尤其是亚哈柏船长和魁魁格这两个家伙。我很快就回来。”

他将目光投向以实玛利号，还有一个人与热闹的狂欢格格不入，独自一人窝在灯火阑珊之中。

是皮普。

他远远地看着嚼食鲸鱼肉，痛饮鲸鱼奶，喝得酩酊大醉，将东西弄得到处都是的水手们，目光中尽是漠然和无奈。

就仿佛，他早就能看穿他们最终的结局一般。

空洞汽湖北部。

影子堡垒向西北移动了四公里，抵达了距离绝望盐地不足两公里的地方。

和一星期前相比，盐湖的浓度已经大大降低，这比菲预计的时间要早了些，但计划必须赶上变化。

绝望盐地的浓度变化没有百分百可循的规律，这一次，盐分浓度仅仅是刚好降到菲的预期之内。但，根据母亲和云妮姨母留给她的观测笔记，倘若短期内盐分浓度不再下降，就极有可能再度回升，而盐湖浓度较低的时间只占据整体非常小的部分，错过一次，恐怕就要再等上很长一段时间。

是在这里继续驻留，赌一赌盐分浓度继续降低的机会，还是直接动身，渡过盐湖，是目前最迫在眉睫的选择！

在经过一个小时的勘察后，菲回到了营地，观察同伴们的状态。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适应，远征队水土不服的情况已经大大减少，队员的生存能力也得到了提升，至少不会再把兔子肉剔得稀烂，也不会对着兔子洞束手无策了。

尽管情况改善了不少，但是还没有完全达到菲的预期。即便如此，她的内心中依旧偏向于立刻动身。

因为，就在她离家前，又有一名家族成员永远地离开了。是洛尼尔姑姑，当初自己和琳在莎拉的生日拍卖会上买到了她的四枚镜子，每一枚都能随机映出不同的风景。

其中，留给她的那一枚，被她贴身携带了过来。

光辉家族正在燃尽，倘若自己不再快些，母亲，云妮姨母，还有家族里的其他成员都会彻底消失！

光辉家族不可能在研究神秘的道路上停驻！因此，若不能得到暗面的启示，家族就只能在探究的路上彻底消失！

“”

菲坐在台阶上，沉思了半个小时。她知道这也是在浪费时间，每经过安全的一分钟，责任和愧疚就在她的内心多侵蚀出一个小洞。

“我决定好了。”

半小时过后，菲站起了身。

“我们明天就动身，跨越绝望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