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吃过午饭便去午睡了,这是唐绪刻意给他养成的习惯。他身体虚弱,长期处于饥饿恐惧的状态,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丰富的营养充足的睡眠,和稳定规律的生活。
想到这,唐绪忽然想起一直被她忽略的一件事。唐家还在继续追杀吗?若是追到这里怎么办?她可不会武功啊!
她仔细搜索了一下记忆,忽然发现,唐家对于叛逃之人并非不死不休。他们会出手五次,第一次武功差不多的,第二次武功高一些的,第三次是再高一些,以此类推。若是叛逃之人五次都躲过去,唐家便不会再派人来了。
她来之前,原主刚经历过第五次追杀,她自然知道这个规矩。最后一次的追杀堪称惨烈,她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用尽了所有的暗器才侥幸逃脱。在曾经住过的小镇子上租了个一个小院子。正是因为最后这战重伤,原主熬了两个月才黯然离世。
这具身体则迎来了现在的唐绪,但她来之后并没有发现哪里不舒服,所以没在意过这件事。
她摇摇头甩开这件事,秋天都有什么呢?红枫叶,桂花,菊花,月季,蝴蝶兰,石蒜……这些都能在衣服上呈现,并且都很美。她一一写在纸上,从第一个开始画。
今天手臂酸麻无力,她的进度不算快,第二幅还未画完,就听到七月窸窸窣窣下床的声音,吧嗒吧嗒的脚步声由远变近,她头也不回的道:“喝口水吗七月?”
叶七月嗯了一声,吧嗒着去厨房喝水了。
唐绪收起画,把三字经拿出来,开始上课模式。
“你看,这个字念,人,人,之,初,”她把小家伙抱到腿上,一个字一个字教。
刚教没几句,叶七月突然看向院门,“哥哥,来了。”
“啊?”唐绪同样看过去,她没听到敲门的声音。“没人敲门啊。”
“没敲。”七月摇摇头,小指头指着门,“哥哥。”
唐绪见他坚持,便准备去看看。刚走到门边,就听见方子俊在门外喊绪姨姨,七月弟弟……
那声音鬼鬼祟祟,生怕被人听见一样。难怪刚才没听见呢,可能七月是怎么听见的呢?天赋异禀的听力?
她边想着边打开门,才开了条缝,方子俊就钻了进来,反手把门一关。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绪姨姨,我能来玩吗?”
唐绪故意把眉头一皱,“不行。”
“啊?”方子俊一愣,整个人看着萎靡了下去,“那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唐绪哈哈笑着拉住他,“不能玩,因为我们现在是学习时间,你也来一起读书认字吧。”
方子俊跟干了半个月没浇水的多肉突然喝饱了水一样精神起来,嘴里喊着谢谢绪姨姨,七月弟弟我来了。就冲进了客厅。
唐绪摇了摇头,到了隔壁。董婉婉家的院子门开着,但是没见到人,“婉姐,在家吗?”
“在呢在呢!”董婉婉从屋里走出来,“唐姑娘来了,快进来坐。”
唐绪摆摆手,“我就不坐了,子俊在我家,下午就辛苦他带着七月玩了,我跟你说一声,免得你等会儿到处找。”
“啊?他又去了?”董婉婉本想说去给他叫回来,但唐绪说是帮着带七月,她便不好再说了,心里暗骂了几句臭小子,若是敢要别人画画就抽他一顿屁股。嘴上却道:“他哪会带什么孩子,就是瞎玩。”
“小孩子一起玩,我家七月性子闷胆子小,子俊开朗大方,就盼着有这么个哥哥带着呢。”唐绪的确是这么想的,没见方子俊带着玩了一上午,七月都敢说话了。
大多数父母总表现得很嫌弃自家孩子,其实只能自己说,别人但凡说一句都要不高兴。但董婉婉还是头一次见人真心实意的夸自己孩子,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也跟着说,“嗨,我家这猴子就是有些闹腾,但是心眼不坏,还细心,你要是放心,就让他带着玩几天,保管活泼起来了。”
“那我到时候得好好犒劳犒劳他,”唐绪笑道:“那我先回去,俩孩子在呢。”
“去吧去吧。”董婉婉送她几步。
两个孩子都不大,唐绪没教太久,看注意力开始分散了就让他们玩会儿。她自己则在画架旁画画,玩一会儿,学一会儿,两个孩子都很高兴。
晚饭之前七月要去换药,唐绪便把方子俊送了回去,还往他手里塞了一幅画,没多说便离开了。
方子俊一看画里竟是他和他娘,兴奋的嗷了一声,冲进屋里,“娘!你看啊!你看啊!”
“看什么啊,一天天咋咋呼呼的,你小点声。”董婉婉抱怨着,出来的脚步却不慢。“哎,这是我?”
“就是你!一模一样!”方子俊高兴的在原地不停蹦着,“你看多好看啊!”
“真好看,我是这个样子吗?”董婉婉摸了摸脸,她家里并不富裕,丈夫是个货郎,成天走街串巷卖些杂货。家里是没有镜子的,而且就算有,铜镜照得也不那么清楚,还没水缸里的水清楚的。
她对着画看了半天,既新鲜又欢喜,半晌才回过神,“是不是你找人家给你画的?”
方子俊满脸被冤枉的委屈,“我没有!我下午都没提过这事!”
董婉婉盯着他看了两眼,确定他没在撒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唐妹子太客气了,这画是不是得画一下午?”
“好像没那么久,”方子俊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又高兴道:“娘!我下午跟着绪姨姨学了认字!还读了三字经!”
董婉婉上午听了两句,当时是没有在意的。这会儿听儿子这么说,大感惊讶,“真的认字了?”
“我还会写了!我会写三个字!”方子俊拉着他娘到院子,用手指头写下了人之初三个字。
“天爷,真的会写字了!”董婉婉看来看去,虽然她不认识,但确实很像字。
这边唐绪带着七月再次来到了医馆,老大夫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她刚要走进后堂,发现手里传来一股阻力。七月扁着嘴,脸上流露出害怕的神情,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唐绪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定是怕了换药了。每次揭开包扎的纱布都要撕掉一层皮,成人都不一定受得了,何况的痛觉更敏感的孩子。“七月,娘知道很疼,但是不换药不会好的,再忍一忍,等会儿给你买好吃的行不行?”
叶七月是害怕了,但他其实并不敢不听娘的话。此时被哄了,便顺着走了进去。
白哲已经在房里等着了,清洗伤口的药草水已经准备好了。
唐绪将孩子抱上床,背对着大夫将害怕到轻轻颤抖的七月按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