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怎么养的?是你亲生的?”老大夫气得不轻,胡子一颤颤的,“气血两虚,平时没吃饭吗?除了脚还有别的外伤!”说完笃定的扒开了孩子衣服,一看那胸口气得胡子一抖,叫来药童就要去衙门报案。
唐绪大惊,连忙喊住药童:“等等!别去!不是!这,这……”她刚要喊这不是我的孩子,又想到七月,连忙把他放在一边的凳子上,对着老大夫小声解释道:“大夫,跟你说实话,这不是我的孩子!是我姐姐的!我姐姐人都没了!我今日接过来就是这样了!刚给孩子洗干净,发现身上的伤就赶紧送来了!”
“真的?”老大夫狐疑地看着她。
“真的!这要真是我弄的,我能带来看大夫吗!”唐绪头一次脑袋转这么快,只想证明自己不是虐童的人渣。“你看看他身上那些伤,哪些像是看过大夫的?”
老大夫似乎是被说服了,小声嘀咕了两句,眼神仍然十分不信任,提笔写了个药方,“这方子先喝三天,这孩子身子太虚了,其实不宜喝药,最好是食补。脚上的伤你去后院,我儿子看外伤内行,让他把这脚趾处理一下。还有他身上的这些伤找我儿子拿瓶药,回家搓热了给他揉。”
“好。”唐绪看了看七月,又道:“大夫,这孩子我以后准备当自己亲生儿子养。这些事情,还请您不要说出去,不然孩子心里知道了也难过。”
老大夫深深看了她一眼,吹了吹胡子,语气不太耐烦:“我可不是那等碎嘴子之人,你放心好了。只是下次若这孩子身上还有新伤,我定要报官的!”
“好好好,多谢您。”唐绪没在意老头的威胁,这态度反而证明这位医者的仁心。
后院只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摊晒药草。听到动静转过身,看着是个温柔脾气好的人,“看外伤?”随后看到那只显眼的脚趾头,眉头一皱,“这孩子怎……这脚,快进来!”
屋子靠墙摆了一张床,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白哲等孩子躺好,仔细看了看伤口,一脸凝重,“这只指甲只能拔掉,腐肉最好刮掉,只是孩子太小,麻沸散怕是不能用。”
虽然早就料到了,此刻唐绪还是忍不住揪心,问道:“那多疼啊,没有别的办法吗?”
白哲拿出自己的针袋,“可以用银针镇痛,只是效果没有那么好,肯定还是会痛的。”
唐绪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捂住七月的眼睛,自己也转过了头。
过了一会儿,白哲叫了个药童进来,吩咐道:“把孩子抱紧了,我要开始了。”
那药童帮忙按住孩子的腿,唐绪抱紧孩子的上半身,在七月小声安抚:“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是给你治伤。”
“呜”七月的叫声一点很轻,若不是离得近几乎听不到。他张着嘴,想挣扎却被牢牢困住,他拼命低着头想把自己蜷缩起来,喉咙里溢出一声声哀嚎,眼泪流了满脸。
唐绪将他的脸抱进怀里,哽咽着重复:“没事没事,就好了就好了就好了”她不敢回头看,只神经质的重复。她从小就很怕看这种场面,怕看到别人的伤口,怕看到别人流血。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小小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唐绪在他额头摸了一把,全是汗珠,头发都汗湿了。
“好了。”白哲将伤口包扎好,擦了一把汗。“伤口不要见水,不能受力,早晚都要换药,明日早上再来。若是不方便过来,想在家里换,我就把药拿给你。”
唐绪连忙摇头,她想了一下纱布从伤口上揭下来的画面就觉得头皮发麻,“不不不,我来这里换。”
“那行,明日再来。”白哲点点头。
结了诊金,那柜台后的掌柜和抓药的药童谴责的眼神,让唐绪落荒而逃。
走到热闹非凡的街上,七月似乎是缓过来了,眼睛偷偷四处张望。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情绪却全在那双眼睛里,好奇,震惊,喜欢
唐绪笑眯眯地看着他,脚步越发慢。路过一个卖木制品的摊子时,七月动了动身子,勾着脑袋流露出一点不舍。
那小贩见人停在摊子前,热情的推销,“姑娘,给孩子买个玩具吧,我老王的东西都做得精细,保准一根木刺都没有,你看看。”
“想要哪个?”唐绪将人抱到前面,让他自己挑。
“小少爷,看看这个拨浪鼓?小风车?藤球?陀螺?”小贩一边说,一边一样样拿到七月面前。
七月看着这些东西眼花缭乱,这些他都没有玩过,甚至不知道怎么玩。他皱起小小的眉头,小手虚空抓握,显得纠结极了。
唐绪也不知道选哪个,索性全要了,“一样拿一个,给我算便宜点啊,不然都不要了。”
这可是个大生意,小贩笑得越发真诚:“好好好!谁不知道我老王做生意最是本分。”他拿了个小竹篮子,一边拣玩具一边念叨:“这个藤球五文,拨浪鼓五文,小风车三文,陀螺贵一些十文,弹弓八文,泥叫叫两文,三十文都给你,泥叫叫当送的,还给您搭个小篮子,您看成不?”
唐绪算了一下,这些小东西利润本就不高,让了三文,送个篮子,“可以。”说着数了铜板递过去。
叶七月抱着自己的小篮子,眼睛亮亮的,里面全是给他的!玩具!他看了看娘,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感觉娘不一样,明明是熟悉的脸和声音,却没有以前那么让他害怕。而且今天吃饱了肚子,有玩具,有点开心,虽然看大夫好疼啊。
钱包里就剩两块碎银子和一张银票了,按照这里的物价,过个半年没什么问题,可看病开药费钱,这脚一两天好不了。
那座小院子租了半年,再有不到四个月要续租就要交钱。七月的衣服,日常的花销,得想个法子赚钱才行。
想着这些,她一脚踏进周氏布庄。七月身上的衣服有些大,袖子裤子都有些长。
“姑娘你来啦?可是衣服”王晓芳看了一眼就看出问题,“大了些,这孩子太瘦了。来,抱着孩子到后面,这我一会就改好了。”说完钻进了后院,“老周,你看会儿铺子,我给人改改衣服。”
“来了。”从屋里钻出个中年男人,对着唐绪微微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王晓芳带她进了一间明显是工作室的房间,桌上到处都是布料,墙上还挂着几件成衣。“有点乱,别介意啊。”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过装着针线的笸箩。
脱衣服的时候叶七月有些不适应,舍不得放开玩具篮子。
“乖,先放着。”唐绪哄了两句,让他手里塞了个泥叫叫。脱下了外衣,里衣不算太大,王晓芳拿着针线几下就给收了一截。
“我想再给孩子制两套秋衣,两套冬衣。”唐绪道。
没想到还是个大单子,王晓芳喜出望外,“要什么料子的呢?我到时候给你算便宜些,你住哪儿?做好了直接给你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