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怎么可能呢……真是太有意思了，这个世界。

如果男人都能是神恩者，那么我想，苦痛学会鼓吹的理论或许还真能实现。”

女人轻笑了一声，问道。

“事发突然，没有两个都控制住，但也算是有个二等奖，看好这个人，森蚺那边联系了吗？”

小南迟疑了一下。

“森蚺那边态度一反常态的强硬，没有承认是她们所为。”

“这是傍上靠山了啊。”

女人点点头，在有限的几个选项中猜测着。

“会是谁呢……”

“不管是谁，只要把那个女孩救出来，想来他就会对我死心塌地了吧……这个男人我要牢牢攥在手里才安心。”

“但是老姐，安神医他应该已经去找森蚺麻烦了吧，他不是战斗方面的神恩者，说不得会吃瘪喔。”

小南开口提醒道。

“那不是正好吗？英雌救美虽然老套，但却也很实用。”

女人笑着说道，玫红色的双眸中流露着深邃的幽光。

“何况我们也得看看，他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

憋屈，茫然，满腔怒火。

虽然说着无法等待，但神之手刚刚治疗了陆叔的伤势，已经进入了冷却。

少年就算想要对森蚺集团宣泄内心压抑的怒火也得耐心等这一个钟过去。

更何况这并不容易，他的神恩有着致命的缺陷，十分钟的使用时间甚至不足以让他杀到帕妮拉身边。

而对方是一整个管理严密，拥有武装力量的集团。

迪安感觉到某种沉重的东西正在渐渐套在自己身上，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原以为的自由只不过是一个冰冷的幻觉。

它经不起考验，只是轻轻一戳就会破灭。

迪安走在街道上，与神恩城诺亚已经被治理到相当宜人的空气不同，灰都的天总是阴沉的，空气里弥漫着工业废料的浑浊气息。

沿途他看到了地面残留的痕迹，周遭还有路人在讨论此地之前发生过的恶行。

经过那摊已经干涸的黑色血迹时，迪安驻足了很久，陆叔的钟表店门敞开着，内里一片狼藉。

被不止一人翻箱倒柜，取走了一切值钱不值钱的物件。

生活在灰都，不会有太多良善之辈，哪怕是曾经笑脸相迎的邻里，在店主人倒下之后也会化身为强盗。

身上的枷锁仿佛越来越沉重，迪安静静看着被洗劫一空的屋子。

生活都已经如此艰难了，命运为什么还要专门挑选这些苦命的人呢？

神恩，神恩。

我这算什么神恩者？

明明是双脚坚实地踩在地面上，迪安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下沉，四周的景象变得虚幻而模糊。

散发出一种朦胧的水光。

自己正在沉没，沉没进空无一人的深海中。

迪安仰起头，头顶不知何时化作了荡漾着水光的浅层海面，明亮的光线穿过海水，洒落在自己身上，散发着难得的温暖。

而下方，则是无底的深渊，越是深入，光线越是昏暗，一直向下，最终只有一片纯粹无光的漆黑。

迪安怔怔地凝视着。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就算是伊兰达妮那样强大的神恩者，也会因为驾驭神恩的压力而患上深潜症。

而自己却十分轻松地使用着神恩，从没感受到这方面的困扰。

但现在，迪安知道了，原来自己自始至终都不曾真正地下沉过。

所谓的深潜，是需要放弃什么，去抵达一处孤独的境地。

迪安闭上双眼，放弃了对身体的掌控，任由精神在一点一点坠落，哪怕生命的本能正在对他发出垂死的叫唤。

任由自己沉没，朝着漆黑的深处。

……

少年再度睁开了眼，世界在他眼中已经变换了模样。

来往的行人身上都逸散着金色的沙砾，每个人在他的眼中都呈现出不同的色彩，随着沙砾流逝的多寡。

她们的色泽有的鲜活，有的黯淡。

生命也能如此清晰的丈量，简直是一目了然。

“这就是你平日里看到的画面吗？”

少年喃喃着，原本应该还在冷却时间的神之手却再度充盈着，洋溢着比之前更加强大的冲动。

还有突然间涌上心头的，想要破坏什么的暴戾欲望。

这欲望是如此强烈，又挑动了少年内心本就压抑着的愤怒，他难以自制。

简直一刻也无法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