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打开，英子怯怯地站在门内，一身布衣干干净净，又粗又黑的麻花辫斜斜搭在右肩，眼神澄澈如稚子。

“娘，谁来了？”

赵婶立刻让出身后的牛车：“英子，你快看，大牛回来了！”

大牛，大牛哥？

赵英子听见这个名字整个人就怔在了原地，她缓缓走到牛车前，低头看向躺在车里的人。

黑衣，很俊。

是她的大牛哥。

她颤颤地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却在快要碰到时停住，像一碰，眼前的人就会受伤似的。

一眨眼，眼泪却砸了下来：“他们都说你死了。”

她哭得停不住，整个人伏在牛车上，定定看着车里的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赵婶过去扶起英子，给她擦眼泪：“哭什么？这是好事，快，你不就等他回来成亲吗？”

“快去拿你的嫁衣，酒席娘已经定好了，今晚咱们就办喜事！”

英子擦了擦眼泪，垂着眼笑了：“好，好。”

凑热闹跟来的婶子们有知情的，也都沉沉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有人随着英子进了门，给她换喜服，梳妆，开脸。

有人跟着赵婶张罗，贴红喜，挂红绸，买鞭炮。

沈鹤淮到时，院中热热闹闹的，欢声一片，喜气洋洋。

她来的路上换了一身布衣，好显得不那么突兀，跟着牛婶找到了红光满面的赵婶。

牛婶把人拉到角落，低声道：“赵婶你捡到的那个人是个瞎子，你可不能害了英子啊。”

“瞎子。”赵婶脸色沉了沉，回头看了眼正在梳妆的英子。

英子是真的开心，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赵婶定定瞧她几眼，回头对牛婶说：“我去问问我家姑娘。”

说话间瞥见了牛婶身后的沈鹤淮，立刻谨慎起来：“这不是河边那个丫头吗。”

牛婶拉过沈鹤淮：“对，她呀，跟那个俏郎君是兄妹。”

赵婶眼里的戒备松了几分：“兄妹呀，那好说。”

她亲亲热热地牵起沈鹤淮的手，问：“你兄长可有娶妻啊？”

沈鹤淮点头：“娶了的。”

“这样。”赵婶摇头叹气：“这可怎么是好，那只好让你那嫂嫂守寡了。”

沈鹤淮：“”

你礼貌吗？

沈鹤淮试图劝说：“婶婶，我哥他眼睛看不见，又不会干活，娇生惯养的，脾气死臭还不会疼人。”

“你家姑娘嫁给他，可是要受委屈的。”

“我愿意的。”身后传来娇娇柔柔的一声。

沈鹤淮回头看去，新娘已上好妆了。

虽是寻常人家，却也是凤冠霞帔，百花褶裙红绣鞋，脸颊含粉，犹如春日下含苞的牡丹。

她的欢喜扑面而来。

沈鹤淮愣了一瞬，赵婶已经走到英子跟前：“英子，娘得跟你说件事。”

“大牛他从山上摔下来的时候，受了伤，你看他那胸前背上的纱布，就是摔下来时伤的。”

“还有啊，大牛他瞎了。”

英子握住她娘的手：“娘，大牛哥都是为了我，别说他瞎了，就是他残了聋了，只要他活着我就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