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国,景帝登基十年之后,在景帝的励精图治之下,天下渐至政通人和之地,百姓安居乐业。
随着东方既白,江州城里新的一天开始了。
往日里早早开了大门的明家,此刻却是大门紧闭。
明家是这江州城最有名的富商,经营的布匹商行遍布江州城。
明家的当家人明钧膝下仅有一女,昨日正是这位大小姐的及笄礼。江州城的人都知道,明钧在许多年前收养了自己好友的儿子,悉心培养,那孩子也极有出息,相貌出众,还是经商得一把好手。明钧意欲将女儿许配给他,这青梅竹马长大的两个孩子,也是情深义重,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明钧打算在这及笄礼上宣布二人订婚的消息。
可是就在昨日的及笄礼上,那个少年却突然消失了踪影。
江州城的茶馆酒楼,向来是城里各种谣言八卦的汇集地,最是热闹,这两天因为这准女婿失踪的事情,更是炸开了锅。
有人说:“这明钧的女儿定是长得极丑,未婚夫不愿意才跑了。”
还有人说:“不对不对,我见过那明大小姐,长得那是闭月羞花,跟个瓷娃娃一般,跟丑是一点搭边。”
又一个男子摇摇头说:“管她长得好不好看呢,明氏就这一个女儿,谁娶了她,以后整个明家都是他的,要是我啊,什么样的丑八怪我都娶了。”
大家哄笑起来。
明府的丫鬟小桃,此时正在酒楼里买小姐爱吃的桂花糕,听到大家这般议论自己的小姐,气得想跟这些碎嘴子干一架。
小桃气呼呼得回到了小姐明月的院子里,看到明月依旧呆呆坐着,不言不语,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活泼生气,心里一股怒气腾起,她太替自己家小姐不值得了。
江云一个无父无母从小被明府养大的养子,不仅得了老爷悉心教导,还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许配给他,可他竟然在宣布要订婚的及笄礼上消失了,害得小姐被整个江州城的人嘲笑。
小桃想起昨日,小姐明月及笄礼的早上,明月穿了大红色的袄子,外面披着一条白色的狐毛披风,衬着小脸明亮动人。明月的眼睛亮晶晶的,小桃在心里为明月高兴,因为小桃知道,小姐心悦那个人,老爷答应过她,等她完成及笄礼,就会跟族里的长辈,亲眷宣布他们订婚的消息。
可是直到仪式结束,江云都没有出现。
明钧的脸色极不好看,但是想到此时最尴尬的应该是明月,他又打起精神,轻轻捏了捏明月的小手,用眼神示意她没事。
等到宾客都散了,有小厮来报说江云少爷回来了。明月气冲冲就往江云的院子里跑去,明月看到江云站在那,眼神一改往日的清澈,看起来有些涣散。
见到江云那一刻,明月的眼泪簌簌而落,心里涌出委屈,她问道:“你去哪里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
江云的脸色惨白得看着明月,眼神从涣散变成痛苦。可是明月当时太生气了,完全注意到江云的异样。他说道:“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订婚。”
此话一出,明月的身子颤了颤,满是泪痕的脸上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明月抓住江云的手腕,问道:“为什么?”
良久,江云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轻轻推开了明月的手,说道:“对不起,你并不是我心悦的女子。”
明月看着江云,脑海里闪过他们一起长大的一幕幕,心内巨颤。过了一会,她又拉起江云的手,说道:“江云哥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明月没有看到,那一刻江云衣袖下的拳头握紧,指甲嵌进肉里,剧烈的疼痛让他也有些站不稳。
江云没有回答,起身就打算往外走,明月仿佛有预感似的,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好像知道他这一走,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明月哭着求他:“你别走。”
可是从小对明月言听计从的江云,此刻突然变了个样子,他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推开了明月紧握着她衣袖的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已经五日过去了,从明月有记忆起,就一直住在明府长在明家的哥哥江云就这样消失了,就好似他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明月觉得这五日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五日。十五岁之前的明月以为悲伤就是今天又被夫子罚了。
直到江云离开,真实且巨大的悲伤席卷明月时,她才知道人在心痛时会食不下咽,坐立难安,再小的一点回忆都像一把刀一样将明月凌迟。
小桃还在气恼,表少爷聂卓风走进来,问道:“月儿今日怎么样,还是不吃东西吗?”
小桃回答:“是的,送进去的东西都没怎么吃,我刚刚去酒楼买了小姐最爱吃的桂花糕,正打算让小姐吃一点。”
表少爷点点头,拿过了小桃手上的桂花糕,走进了屋子。明月今日没有梳洗,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聂卓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坐到床边,温柔地开口说道:“月儿,你最爱的桂花糕,吃一口吧。”
明月没有反应,聂卓风还想说什么,明月突然开口说道:“江云还没回来吗?”
聂卓风气恼地说道:“你还关心这个人干什么,他都不在意在这种日子丢下你,让你成为江州城的笑话,舅父好心将他养大,他却这样狼心狗肺
“别说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明月制止了聂卓风继续说下去。看明月得样子,聂卓风放下桂花糕,默默走出了门。
他对门口的小桃说:“照顾好你家小姐。有事情来找我。”
小桃感激得点点头,心里想还是表少爷对小姐好,可是从前表小姐总是为了江云和表少爷作对。
小桃进入明月的房间的时候,明月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着,小桃静静地把桂花糕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明月,默默出去了。
明月看了一眼桂花糕,思绪飘到了八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