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磕了一个响头道“皇后娘娘,请您一定要明察啊!我们主子绝对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内务府对我们延禧宫百般刁难、处处苛责。不仅送来的饭菜都是馊掉变质的,导致许多宫女和太监们都因此患上了胃病;而且连供应给主子的布料也是腐朽破烂不堪的。更过分的是,本应装着能预防风湿的珍贵白花丹的香囊,现在却被塞满了不知名的野花。”
“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受点委屈也就罢了,可我们主子好歹也是一宫主位啊!然而内务府那帮人竟然如此大胆妄为,将上顿吃剩的残羹冷炙在下顿饭时原封不动地送回来……如今的延禧宫已经举步维艰了,我们主子又哪有精力和心思去谋害玫贵人呢?还望皇后娘娘为我们做主啊!”
“阿箬!住口!你在皇后娘娘面前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如懿瞪着阿箬,眼中满是愤怒和失望。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平日里信任有加的贴身侍女,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将她的难堪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如懿紧紧咬着牙关,心中暗自懊恼不已。她宁愿被皇后误会自己在玫贵人的药膏中下毒,也绝不想在富察琅嬅面前丢尽脸面。
此刻,如懿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嘲笑、鄙夷、不屑……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而富察琅嬅呢?她会怎么看待自己?想必在私下里,会狠狠的嘲笑自己无能吧。
一旁的白蕊姬闻言连哭都忘了,在一旁成了个吃瓜群众,她实在是没想到,她只是过来告状,都能吃到延禧宫的瓜。
富察琅嬅听闻此言,眉头紧蹙,脸色微微涨红,显然有些挂不住面子。阿箬这番言语,无异于是当众扇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几乎等同于明示她治理后宫不善,连内务府也管束无方,纵容其欺压皇帝的嫔妃。若此事传扬出去,她这皇后也不用当了。
她把手中的茶杯狠狠一摔,真动了气:“内务府竟然敢这样,把秦立叫过来,本宫要当面问他。”
“倘若事实果真如此,那么玫贵人之事定然与你无关。”她安慰如懿道“这件事也是本宫监管不力所致,竟然发生了这般恶劣之事,让娴妃受委屈了。但请放心,本宫定会公正处理此事,还给延禧宫上下一个清白和公道。”
如懿凝视着富察琅嬅那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心中愈发充满了鄙夷之情。内务府对她百般刁难,难道背后没有皇后的指使吗?她绝不相信。如今皇后故作姿态地严惩,无非是想在她面前做做样子罢了。然而,如懿表面上却依然保持镇定自若,淡淡颔首表示感谢:“多谢皇后娘娘,臣妾不胜感激。”
秦立很快就来了,富察琅嬅又传来延禧宫其他宫人,听了延禧宫其他宫女太监的供词,确认秦立刁奴欺主。原本想着皇上整治过内务府,秦立怎么都会夹起尾巴做人,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大胆。
富察琅嬅当下便下令剥夺秦立内务府总管职位,赐三十杖,当众行刑,赶出宫去,让阖宫上下都引以为戒。
秦立就这样倒了,处理的速度还如此迅速,如懿看向富察琅嬅眼中露出一丝不赞同,秦立怎么说也是奉命行事,虽有错,也不应该受此重罚。皇后的惩罚如此之重。虽整治了内务府,得一个贤明的名声,可手段却十分狠辣,却随手就丢弃一个内务府总管。这代价不可谓不大,皇后还真下得去手。
富察琅嬅继续说道:“此事本宫也有错,是本宫管理有失,才让这些奴才钻了空子,委屈娴妃受苦,本宫会让内务府把所有宫份补偿给你,还有延禧宫月例稍后本宫会差人补上,而且月例是双倍补偿。”
富察琅嬅又转向玫贵人道“至于你药膏里白花丹一事,本宫会好好彻查,还你一个公道。”
白蕊姬见污蔑不了娴妃也就罢了,反倒还帮娴妃的生活改善了,她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作罢。反正皇后娘娘在怎么查下去,也查不出个结果,她若是不依不饶的,反倒会将自己给自己下毒一事给捅出来。
富察琅嬅先是澄清了延禧宫的冤屈,又补偿了延禧宫上下。后面更是安抚玫贵人会找出幕后真凶,她的做法挑不出错,如懿也不得不承认,富察琅嬅这一手漂亮,她也只能跪下谢恩。
听到皇后的话,阿箬都不由的面露喜色,不仅主儿的冤屈洗清了,她更是能拿双倍月例,看来她来长春宫的做法是对的。这日子终于能好过一点。难怪傅恒大人会说今天的长春宫会很热闹,难道他早就知道长春宫会发生这种事?
可回到了延禧宫,如懿一路上忍着的怒火终于爆发,她冷冷的看向阿箬说“你跪下。”
阿箬听闻此言,立刻跪了下来,但心中却感到十分委屈和不解,她忍不住辩解道:“主儿,阿箬刚刚不是才替您洗刷了冤屈吗?为何您还如此动怒呢?”
如懿的脸色越发冰冷,她严厉地说道:“本宫曾经告诫过你多次,让你注意言辞,谨言慎行,否则早晚会招惹祸患。今日你虽然在皇后面前帮我澄清了误会,但是却害得本宫丢尽了脸面!这段时间以来,我们所遭受的磨难不过是暂时的,只要忍耐一下就能熬过去。而你这般冲动行事,实在是太过沉不住气了!”
阿箬眼见如懿发怒,心中愈发觉得委屈,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她哭诉道:“主儿宽宏大量,能够容忍这些屈辱,可是奴婢实在不忍心看着主儿受人冤枉。原本咱们在这延禧宫中的生活已经很艰难了,如果再被玫贵人诬陷,那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更加难以忍受?届时,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该如何自处?”
如懿见状气得将杯子摔到阿箬头上,阿箬躲避不及,额头被砸出一个血窟窿,阿箬惨叫一声,双手捂住额头,一时有些支撑不止身子,却还是老实跪在原地“你的意思是在说本宫无能,跟着本宫本宫让你受委屈了?看样子你倒是心比天高,枉费我那样疼你。”
阿箬也不敢去擦脸上的血迹,哭着道“主儿,奴婢绝无此意啊!奴婢一心只想为主儿洗刷冤屈,绝非有意冒犯主儿,请主儿千万不要误会……”
一旁的惢心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跪在如懿身边,为阿箬求情道:“阿箬姐姐也是一时冲动,言语有失,她绝对没有要贬低主子您的意思呀。还望主儿大人大量,饶过阿箬姐姐这次吧……”
很快延禧宫其他宫人也跟着跪下,没有阿箬的正义执言,别说月例双倍,他们连馊饭都不知道还要吃多久。对阿箬他们自然是感激的,没有她这个出头鸟,他们这些底下人会更难。
如懿看着跪着的众人,怒气更盛,也知自己犯了众怒,却只好忍了下来“好,本宫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跪在此处两个时辰,好好的仔细想明白你今天做的对不对。”
两个时辰,她这膝盖怕是要废了,阿箬心里涌现出不甘和怨恨。明明她为了主子的清白直言进谏,主儿不赏反而责罚她。延禧宫上下的奴才都感激她,偏偏主子生气,在她眼里,面子难道比命还重要吗。阿箬不禁想起富察傅恒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人不能一条道走到黑。之前她还不明白,现在她知道了,娴妃娘娘靠不住,她得给自己找一个出路了。
她怔怔地望着如懿那张冷漠至极的面庞,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平日里,她最为敬仰如懿那宛如流水般淡雅宁静的气质,但此刻,这张曾经让她心生敬意的面容却变得如此冷酷无情,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娴妃好像不把她这种奴才当人一样看待,明明是一同长大的情分,在主儿面前却显得无足轻重。这种冷漠令阿箬感到心寒不已。
若是皇后娘娘必然不会如此,若她当初伺候的不是主儿该多好。起码人家主子是真心护着自己奴才的。阿箬的心里动摇着,却还是磕了头认罚。
原本一大早要去长春宫给皇后娘娘告状的高晞月,被璟玥突然间不舒服,而急的团团转,一时之间将大阿哥的事情给搁置了,好不容易璟玥的状况稳定了,高晞月才想起要帮大阿哥说话的事,谁知这时候传来延禧宫的一系列八卦,如懿得了清白,反而将贴身丫鬟阿箬给罚跪的事情,更是被大家看笑话似的纷纷议论,说是阿箬命苦,遇到个这么不把奴才当人的主子。
高晞月看着一旁正淡定绣花的安陵容道“海兰,你说的对,娴妃就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