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腾连忙问道:“那殿下呢?”
徐承随即起身望着身后的地图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高棣既然不安分,那孤也要再让他尝尝孤的厉害!”
“不可!”
政事堂九相几乎是同时发声。徐建更是抢先说道:“殿下如今坐拥四海,兵强马壮,应该坐镇濮留,居中指挥才是,无须亲冒风雪,前往前线,此举颇为不智,望殿下三思。”
众人皆是点头附和。
徐承则一反常态地坚定的说道:“你们莫要再说了,此次关系天下大势,那高棣身为九五之尊,都能在严寒冬雪之下亲冒矢石强取猛虎关,孤焉能坐在宫中享清福?这让我数十万浴血奋战的将士如何看待孤?让天下人又如何看待孤?再说了,高棣取不取得猛虎关难说的很,孤此去必破神武、龙门,使得我大军兵峰直指龙城!所以这次说什么也不听你们的了,此次孤会亲率五万精锐前往偃阳,结合偃阳五万精锐攻打神武关,看他高棣大猛虎关快,还是孤打神武关快!”
众人皆知道徐承的脾气,若是狂躁之下的决定尚能收回,毕竟徐承有着自省的好习惯,别人稍加规劝,倒是乐于接受的。但是一旦徐承冷静下来发出地命令,那就是军令如山,无法撼动,一万头牛都拉不回来。于是在徐承的坚持下,这天下东西二朝之间第二次大决战的序幕再次拉开,只是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结局收场。
众人各怀心事的离开了文德殿,徐承当即又坐回案几上准备继续批复公文,同时打算认真思考一下攻打神武关的策略。这时,吕仇则急忙进来传话:“殿下,王妃求见。”
徐承疑惑地放下手中的笔杆道:“王妃过来作甚?”
吕仇忙回答道:“殿下不知?王妃今日进宫给太后请安,陪太后一起用了午膳,然后一起下了盘棋,本来想来问问殿下是否要一起回府,可刚好遇到殿下召唤诸位相公议事,就在外面等到现在,如今诸位相公都走了,王妃才遣人前来通报。”
徐承不由心下感动道:“以后王妃过来,你就直接通传就好,莫要让王妃苦等。”
吕仇委屈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王妃不让,说殿下在商量军国大事,岂能因为自己耽搁,后来我觉得殿下和相公们商量得有些久了,便让王妃先行回府,王妃又说岂有路过不见之理,让我莫要管她,只须带殿下空下来之后再告知她一声就好,她左右没怎么来过宫里,就当转转认识路了。”
徐承当即说道:“那你还啰嗦个什么劲,赶紧把王妃请进来啊,还有,赶忙吩咐御膳房送些茶点过来,万一王妃饿了也有些东西垫垫肚子。”
吕仇赶忙应声而去。
很快,吴叶就步履轻盈地袅袅走来,徐承连忙上前一把握住那让他爱不释手的柔夷,然后揽着吴叶盈盈堪握的细腰,心疼说道:“你若是要见我就让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何苦在外苦等?”
吴叶微笑道:“殿下日理万机,国事要紧,妾身不过就是路过,岂可因妾身一人耽搁国事!”
徐承将吴叶拉到案几边上坐下,握着她的手道:“那即便如此,你先行回府就好,何必等我。”
吴叶依旧保持微笑道:“既然路过,终归还是要来看一眼的,这是妾身该有的礼仪,否则外人会指责妾身不懂礼数。”
徐承苦笑道:“你我是夫妻,又不是上司和下属,怎的还讲这些虚礼?难不成每对夫妻都是这样?你父母也是这样?”
吴叶笑道:“徐氏以礼传家,我既以嫁作徐氏妇,掌管徐氏门庭,若是不守礼,岂不丢了殿下颜面。”
徐承知道吴叶对他可以说是没有半分男女之情,甚至对他的印象一直都不好,哪怕两人成亲后有所好转,但跟男女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吴叶之所以嫁给他完全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实就是两个家族利益的交换之下的牺牲品,至于之前有没有别的心上人徐承倒是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毕竟这种事对徐承来说没有一点意义。所以,徐承在本质上是觉得对吴叶有所亏欠的,毕竟徐承心尖上的那道白月光是那个漂泊江湖、远在天涯的一袭白纱。
倒不是说徐承专情只爱一个人,像吴叶这样的容貌身姿,比起月儿就算有些差距,但也差的有限,何况二人的气质韵味不同,也很难说出个高低来,只是情感的东西谁说的明白,徐承对月儿地感情执着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徐承兑吴叶也是有着好感的,起码是喜欢的,但是他也知道吴叶对他,起码在目前是看不到一丝男女之情该有的苗头,更像是一个毕恭毕敬的属下对待上官的样子,徐承很不喜欢这样,可是他知道这已经是吴叶能够做出的最好的样子了。
于是在吴叶中规中矩的回答了徐承后,徐承决定向他敞开心扉,随即松开了握着吴叶的手认真道:“叶儿,其实我知道你并不爱我,甚至连一丝喜欢都没有,至于讨不讨厌我我也说不准。但是木已成舟,咱们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早已成了真正的夫妻。不管你接受还是排斥,你都做得很好,让人无法挑剔。所以我会觉得更加亏欠你。毕竟是因为我为了权力,硬是逼得你父亲同意了这门亲事,你若因此恨我也是人之常情。因为在这之前,咱们事先没有见过面,都不知道对方长相如何,品行如何,说不定在此之前你还有着心上人,因为我的介入,让你失去了借给心上人的机会也说不定。这一点来说,我很抱歉。但是若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依然会这么做。一来,我确实对你有着男女之间该有的情意,二来,出于利益使然,我也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咱们同为世家子,都该知道,家族利益大于一切,虽然让人很痛恨,可也因此享受了常人没有荣华富贵和家族荣光不是么。我今日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出我的真实想法,我也愿意听你的真实想法,你可愿意?”
吴叶有些吃惊,徐承居然会直接摊牌跟他说这些话,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此时刚好宫女们把徐承吩咐地茶点端了进来,在案几上摆放好,陆续退出后,徐承又继续说道:“你大可跟我说真心话,咱们夫妻一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能接受,都不会生气,我既然让你受了这么大委屈,纵然给你吴氏天大的好处也跟你无关,受伤的依旧是你,只要你提出的要求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都可以帮你达成。”
望着徐承真诚地双眼,吴叶一时感慨万千道:“你说的不错,我对你确实没有男女之情,可那又如何?这世上的夫妻大多都是相敬如宾,能因为情爱而走到一起的人少之又少,我就算不嫁给你,作为吴氏嫡女,最终也不过是嫁给别的世家子弟或是那位天潢贵胄,甚至有可能成为皇后,这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至于你所说的心上人,我一个高门大户的未出阁女子一生之中能见过几个男子,我纵然想有怕是也遇不到能入眼的不是。就算能入我的眼,也未必能入我父亲的眼。所以殿下放心,妾身可以向殿下保证,妾身在遇到殿下之前并无心上人,遇到殿下之后更不可能有。”
徐承摇头苦笑道:“你想来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无窥探过往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咱们彼此之间能够坦诚一些,比如说我是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你喜欢还是厌恶,都完完全全摊开让你知道,而你同样如此,我想要了解你,知道你,毕竟往后余生,直到死后,咱们还要埋在一个墓穴不是?”
吴叶有些迷茫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重要吗?我能改变什么?我只要尽到一个妻子的本分、一个主母的责任和一个王妃的体面不就够了么?我还需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徐承随即给吴叶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她道:“也罢,你莫要多想,我就是跟你闲聊吧。只是以后,你心里有什么的可别憋着,一定要跟我说,我希望你此生莫要因为嫁给我抑郁寡欢,而是快快乐乐的,我已经对不起你一次,不想一直对不起下去。”
吴叶忽然笑道:“殿下此话当真?”
徐承见吴叶难得露出如此真实的笑容,不由得心中一动,赶忙答道:“千真万确,只要你想做的就去做,不想做的就不做,在我说的算的地方,你都说的算,因为你是我的妻子,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吴叶忽然认真道:“那就请殿下答应妾身一个要求。”
吴叶第一次提出要求,徐承必须认真对待,当即坐直了身子道:“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吴叶反客为主,给徐承倒了一杯清茶道:“殿下觉得妾身房中飞雪、梅霜、晚冬、冰儿那四个陪嫁丫鬟如何,虽说不上国色天香,可也算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
徐承不由得一愣道:“你问这个作甚?这四个丫鬟都是从小贴身服侍你的婢女,你觉得好就是了。”
吴叶直截了当道:“我自然是觉得极好的,殿下不如将他们都收了吧,本来陪嫁过来也是打算送给殿下作为妾室的,再不济也是通房丫鬟。”
徐承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这模样倒是把吴叶逗笑了道:“怎的? 殿下没有打过她们四个的主意?妾身可是听闻殿下昔日可是号称虞州第一纨绔,那些男人家都爱去的地方可是没少去啊。”
徐承讪讪道:“少年荒唐事提来作甚,我现在可没去过这种地方了,以后也不会去,你就放心吧。”
吴叶笑道:“那是殿下的事,我自然不管,就希望殿下答应我的要求,将我房中的四个丫鬟都收了就是了。”
徐承无奈道:“此时容我想想可好,毕竟我有你一个妻子就够了,要那么多女人作甚,我又不是色中饿鬼。”
吴叶依旧保持微笑,又给徐承倒了一杯清茶笑道:“无妨,若是让殿下为难,就当妾身没有提过便是。”
徐承连忙转移话题道:“以后没人在的时候,能不能莫要唤我殿下,咱们是夫妻,你可以直接唤我的表字万受即可。”
吴叶当即轻轻点头道:“妾身晓得了,殿下。”
徐承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知道吴叶是故意这样,毕竟自己换的谈心怕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胡乱找些事情来转移话题,不过关于四个丫鬟的事,想来应该确有其事,徐承不答应跟好不好色无关,毕竟自己的后院皆是吴氏的人对自己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一场谈心则谈崩了变成了尴尬地对坐,徐承也没心思再批复公文,当即对吴叶说道:“罢了,我也有些乏了,咱们回家去吧。”
吴叶叶轻轻点了点头道:“好。”
随即随着徐承一齐起身,出了文德殿,上了王驾,直接出了宫门朝王府驶去。
大寿统正三年十一月十三,大寿虞王徐承亲率五万雪虎军精锐至偃阳,集结十万兵马,攻打神武关。同时壶山、猛虎二关分别增兵两万,抵抗西朝大军。渝州麦朝所部也得以扩充至八万精锐,跟西朝平王高霸在芙蓉郡一带展开了决战。一时间天下又是烽烟四起,因此战而堆积的尸海就连连绵的大雪都无法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