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靛蓝的锦袍穿在他身上瞧不出半分儒雅,反而杀人的狠厉都藏在里面了。
安永丰转动手腕上的佛珠。
这江山也不一定姓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敢说沈相也有同样的想法。
他为何想不得?
各凭手段罢了。
纪宴霄不过武安的一条丧家之犬。
安永丰背着昏光不知在想什么。
下一瞬,又一名亲信出现在小佛堂外。
“主子——”
“急报!”
安永丰下意识用力,手腕上的佛珠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清脆的响声反而让人忍不住心悸。
他面色不悦,冷声:“好好说话。”
亲信神色凝重。
“前太子被剜了双眼,而在汴京别院主子的贴身玉佩就握在他手上!”
安永丰死死盯着报信的亲信。
“咚——”
一粒佛珠滚入小佛堂外的假山湖中,荡起涟漪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这汴京被搅浑的一池水,谁都别想洁身自好。
他骤然寒声:“还有什么消息?”
“此事已经惊动了圣上!”
……
皇宫内,承清殿中灯火通明。
沈相早早就出现在大殿之上,浑身冰寒,吓得小太监们没一个敢上前奉茶。
中央担架之上,粗布麻衣的纪烨晁此刻已经昏死过去,唯有双眼那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看得人汗毛耸立,淌出来的血迹将大殿的红毯都浸透了好大一片。
“圣上定要为老臣做主,安永丰欺人太甚。”沈相声音阴沉。
安永丰他娘的是真敢做出这样的事……
他怎么敢!
他哪里来的狗胆!
安永丰瞧着沈相的神色,知道今日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好在太子已经被废。
沈相举起那块玉佩,玉佩上沾染干涸的血迹越发诡异,似乎连纪烨晁的眼珠子都长在上面又被碾成了肉泥。
“安大人。”他一字一句:“前太子纵然被废,也并非你如此行凶的理由,你不觉得该在圣上面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吗?”
安永丰心里也有气,这事儿分明他就是被人算计的,给人当了替死鬼。
“老臣冤枉。”安永丰同样下跪行礼:“圣上,沈相不能因为和廷尉府有过节,就因为前太子殿下出了事,就一定是老臣做的。”
“老臣建议彻查!”
他又冷冷道:“前太子昏迷不醒,沈相就不亲口听他说,到底是谁害了他。”
沈相沉寂。
可那沉寂之下又像有湍急的恨意,入坠深渊,若他的子孙出了同样的事情,想来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很久之后,沈相终于又开口。
“前太纵然罪孽深重,可有罪也该是圣上定夺,他活着担罪名,抵人命,如今又被剜去双眼,安大人就不能高抬贵手吗?”
他似死了心要将罪名定在他头上。
“仅仅因为安氏子弟一时打闹输了,安大人就做出了这般狠辣的事情,将来指不定还能做些什么。”
“圣上,老臣并非无理取闹,不过是想要一份公道,前太子手中死死握着的就是安大人的贴身玉佩,罪证确凿。”
此刻担架上的人似有几分痛苦呻吟,沈相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晁儿!”
“圣上!皇后娘娘闻得此事仅在一夜之间便病倒,还请圣上怜惜皇后娘娘一片爱子之心啊!”
“老臣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还请圣上明察啊!”
沈相立即磕头:“圣上,很难说安大人没有这样的心思,不仅欺辱老臣,还想要前太子殿下的性命。”
安永丰心里也是恼火得很。
这沈相简直无耻之极,脸皮跟城墙一样厚。
长临帝拿着问罪的折子看了安永丰一眼,哑声:“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安永丰诚惶诚恐:“圣上!老臣岂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嫌命太长了。”
沈相又道:“安大人胡搅蛮缠,拒不认罪,分明意在浑水摸鱼,这种人若轻易放过,只怕日后朝堂不宁。”
“圣上,老臣还要为您找天师呢……”
安永丰回头死死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