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下来。

“别说只是瞎了一双眼，便是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我也是要去的。”顾长钧说道。

他仿佛安心了下来，再次闭上眼睛。

顾长钧的呼吸一滞，血管里的血液突然就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了起来，密密地炙烫着他的皮肤。

他呼出了一口气，抬起臂膀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民国三十四年的秋天。

他更加紧地收紧抱住她的臂膀。

庐山疗养院。这个秋日的下午，秋光艳丽。疗养院的一间病房里，方医生慢慢地拆着围在顾长钧眼睛上的纱布。

最后一块纱布被拿掉了。

“顾将军，就是这位女士坚持要与你会面，”总统夫人微微一笑，“倘若你也愿意的话，我是不妨先避让一下的。”

萧梦鸿看到他的眉峰甚至还皱了起来。

……

顾长钧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顾长钧哂笑，摇了摇头，转过身便开了门，抬脚要走出去的一刻，人定住了。

她踮起脚尖，在他依然带着不悦的注视目光里，轻轻地啄吻了下他的唇。

萧梦鸿紧张地注视着他。见状，立刻接住了他的手。

……

顾长钧已经听不到总统夫人在说什么了。直到她走出去，门口的那个女人低声笑着向她道谢，随后走进来，关上了门，他还是没有从最初的震惊中完全地反应过来。

这个念头竟然能够给他带来如此不可思议的满足和心安。

病房里传出一阵扼腕叹息，人人脸色都很沉重。

特使叹息，上前道：“顾将军，你好好休养，某回去后，便将情况如实转禀给总统。”

她对他说道，笑盈盈的。仿佛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当即被飞机紧急送往重庆进行治疗。在医院里，他昏迷了三天。最后人终于醒了过来，其余伤势也不致命，但却失去了视力，医生诊断为视网膜损害。

她低声地说出最后的三个字，声音又软又糯。说完仰着脸凝视着他，白皙的面庞上慢慢地泛了浅浅的一层红晕。

原本期待今天他能重见光明。总统自己虽然无暇分身，但特意委派了特使前来。

“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

他的眼睛看起来依然和从前一样的明亮。但他沉默着，最后往空中慢慢地抬起自己的右手，仿佛要寻找什么。

他的吻带着强烈的思念和渴望，毫无半点温柔可言。

和这个女人已经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唯独到了这一刻，他终于知道，她已经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了。

取而代之的却不是更大的狂喜。而是不快。

她说道，接着凑到他的耳畔轻语：“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方医生上前，用小手电左右各照了下顾长钧的眼睛，低声询问了下他的自感，最后转身道：“实在抱歉诸位，我已经尽力了。但顾将军的视网膜光损伤不轻，以目下的医疗水平，能否恢复光明，只能看以后的恢复情况。我建议去往美国就医，痊愈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两人四目相对，默默凝视了对方片刻，再次深深地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