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故渊的背还是这么宽阔可靠,趴在上头令人格外安心。池鱼抓着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道:“最后这一段路,还是得师父您来送完。”
赚了吗?叶凛城眼含叹息,他这三天一直守在这里,就没见她眼泪停歇过,鬼知道她睡着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不过她很痛苦,他感觉到了,所以本以为,她起码要失魂落魄半个多月。
“师父啊,吓我一跳。”池鱼别开头,继续去照镜子:“您怎么突然过来了,这两日不是忙着给沈弃淮定罪吗?”
“嗯?”池鱼挑眉:“新娘子应该笑啊,喜娘说的。”
什么?众人惊呆了。
“恭喜恭喜啊。”
池鱼仔细地梳好他的白发,拿了锦带过来,替他束在身后:“叶凛城教我。要让一个男人喜欢,就要惊艳那个男人,让他对我一见钟情。小侯爷教我,要让一个男人倾心,就得贤良淑德,让他感觉少了我过不下去。可是我现在才明白,一个人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变成什么样都没有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轻轻抬头,沈知白在她眉心克制又深情地落下一吻。
包括藏着水月镜的那间屋子的门。
“就是没有好处。所以我才不会撒谎。”沈弃淮皱眉道:“我受不了了,你们既然不愿意给个活路,那不如就给个痛快。”
“……好。”
“放开我,放开我!”余幼微惊叫:“我不要在牢里待二十年——”
这一段路也就是前庭到门口,十丈的距离而已,然而,沈故渊却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喜娘在旁边看着,想催也不敢开口,只能捏着帕子等着,等两人到了门口,立马扶下新娘子就要塞进轿子里。
“真的吗?”池鱼欣喜地拍了拍手:“那就是好事,我赚了。”
伸手抓着他的衣襟,池鱼无奈地道:“您且当我是在哭吧,我现在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郑嬷嬷:“……”
“那。”阖眼抬手,沈故渊伸了手到她面前:“你的身子,还要不要……”
“那,我就不去送你们了。”池鱼垂眸道:“毕竟今日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以后师父就得靠您多照顾了,嬷嬷。”
“那也得哭。”沈知白伸手,很是霸道地将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肩膀上:“赶紧的,若是哭不出来,就是不孝了。”
叶凛城端着药从厨房过来,正好撞见他,皱眉就打算呛他两句,但抬眼一瞧他这神色,竟是愣了愣,张大了嘴没能说出话来。
“不必。”池鱼依旧退后一步,认真地道:“我总不能一句真话都不对沈知白讲。”
宁池鱼为什么会允这桩婚事呢?沈知白觉得不可思议,当即就去找了她。
“你是谁?那么大的火,你是怎么救我出来的?”
泛着白光的大门打开,那头就有调笑的声音传过来:“还说是什么不畏天不怕命数的神仙,这不,还不是屈服于天规,老老实实地做完该做的事情才回来?”
“池鱼。”忍不住喊她一声,叶凛城认真地盯着她问:“你还好吗?”
“你在看什么?”洗了把脸,池鱼眨着眼睛看着他道:“我变丑了吗?”
沈故渊轻哼一声,听着有那么点不信的意思。
池鱼一愣,回头看过去,就见沈故渊一身红袍,神色复杂地睨着她。
二十年?余幼微吓了一跳,瞪着上头的沈知白道:“你这是公报私仇!”
摇摇头,沈知白道:“新娘子要哭嫁才显得孝顺。”
只是,这样一来,诛的便是两个人的心。她傻,沈知白更傻。
“新娘子可听好了,这一段路,要由您的父亲背着过去,然后落到花轿外头。”喜娘乐呵呵地道:“但听闻您父亲不在,就由三王爷来代劳了。”
奉命?郑嬷嬷看看他,又看一眼脚下这屋檐,眉头突然就松了:“我明白了。”
沈故渊回了主屋布下结界,祭出红线,开始施法打开通往月宫的门。
沈故渊回头,就看见她一张脸带怒含怨:“要走您快走吧,老身要留些时日。”
沈知白还在讲故事,池鱼笑得很开心,咯咯咯地笑了一个时辰,比在仁善王府半年时间的笑加起来还多。
沈弃淮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老实实地道:“我本也是冲着不死药去的,然而费尽心思,那皇陵里却什么也没有,我又被孝亲王抓住了,不甘心就那么死,所以骗他说有不死药,与他合作。后来,也同样骗沈故渊,想求一丝生机。”
“明白了吧?”苏铭咽了口唾沫:“那我就先走了啊。”
“您想走了吗?”郑嬷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又在说什么疯话。”挥开她回府,沈故渊道:“她与我之间缘分再深也只是个凡人,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池鱼双脚落地的时候,觉得心里彻底空了,什么也不剩。笑了笑,转身就想走。
她在轿子上就已经想通了,沈知白对她有情有义,她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回报他,什么都不用想,只要他开心就行。
上一次他施法很慢,再加上任务未完,所以辛苦了几个时辰也依旧没能回去。但今日倒是顺畅,一个时辰不到。门便开了。
然后。她就给他弹了一首欢快的曲子,用的是他送的“泪落”。
“三皇叔这是不放心么?”沈知白看着他笑了笑:“不过没什么好不放心的,除了您,没人能让她哭。”
轻笑一声,他收回簿子,抬眼看了一眼天。
忠亲王不解地拉着静亲王问:“你就不在意不死药吗?”
这消息传得飞快,短短几天,连街边要饭的叫花子都听闻了。
沈故渊道:“你们成亲的当日。”
微微有些狼狈地别开头,沈故渊道:“你只需记住一点,我给你牵的线不会错,也不会亏了你。”
“好。”甜甜一笑,池鱼起身披了衣裳,下床活动了两下。
沈知白正在审她的案子,本是想着关了这么久了,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不如就打算看在丞相的面子上,轻判个一两年也就罢了。然而,一听这话,他冷笑两声:“余小姐还是关心关心自个儿吧,私放死囚,没有沈弃淮挟持你的证据,你就是二十年的牢狱之灾!”
与池鱼的婚事,是沈故渊去静亲王府谈的,他当时就坐在三皇叔对面的位置,看着他那张无波无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