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舟没有说出心中的遗憾,她低眉浅笑,只感叹终有一日风云突变,会波及很多人性命。
兴许,也包括她。
单手执杯,烛光里头与裴岸隔案相望,这等微光最为暧昧,看着自己英俊的丈夫,宋观舟忽地笑了起来,“四郎,真正的丰神如玉。”
老萧氏把妹夫据为己有,并非没有好处,眼前男儿,真是汇集了镇国公与老萧氏的优点。
生得英俊挺拔,自带如翡气质。
裴岸听得枕边心爱之人夸赞,抿唇浅笑,“我以为娘子看腻了。”话音刚落,宋观舟连连摇头,长叹一声,“只怕一辈子也看不腻呢。”
成年人走了心,就不一样了。
宋观舟不曾明说,但裴岸自是觉察得到,往日里宋观舟多以自己为主,而今,上值前,欲要与他亲近一番,值之后,也会因他出现在书房门口,而小小雀跃自喜。
裴岸如此聪慧,岂有不知?
他回之更多的,也是深入细枝末节的宠爱与怜惜。
宋观舟吃着酒,冷不丁说道,“四郎,就儿我见到个故人。”
“嗯?哪一位?”
“琵琶郎,宋幼安。”
“嗯?哪里碰到的?”裴岸略有讶异,按道理来说,二人风马牛不相及,宋观舟难得出门一次,怎地就能遇到?
“一处民宅小巷,走到深处,院门之外有棵歪脖子树,轿夫迷了路,下轿来时,正逢院门打开,探头一看,哟!竟是宋幼安那张妖娆女相的脸。”
裴岸不动声色,“娘子与他打招呼了?”
宋观舟颔首点头,“那是自然,说来也奇,他屡次担心我嫌弃他,我想着,这般歌舞弹唱都是顶尖的人物,我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哪里会嫌弃他啊——”
“他出身不好,也就是娘子看到他与乐律舞蹈颇有造诣,忽视了这些。”
宋观舟耸耸肩,“这些于我倒是不怎地重要,实在是他弹唱功夫实在了得,而今圣上寿宴上,我最为难忘的就是那硕大的鼓上头,他抱着琵琶翩翩起舞,真是俊美至极。”
“他知晓你是公府女眷吗?”
裴岸心道,来日里与临山通个气儿,莫要让这二人再次相见,说来,宋幼安这人从泥淖里爬上来,与贺疆勾搭在一起,他就算本心向好,可身边都是烂泥,苟活求生之际,不可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不知。”
宋观舟低叹一声,“我知他是教坊司的,那长相也略显妖娆,并不是寻常男子的姿态,好些个事儿,不必深究。能萍水相逢,一起吃个茶、问个好,也是场不可多得的缘分,即可。”
裴岸面上浮起疑惑,“竟是不知你的身份?”
原本以为是瞧着自己的份上,宋幼安才故意亲近宋观舟的,毕竟唯一一次宋观舟在官邸门外候着他值时,这小子可是差人送了茶水点心的。
宋观舟再吃一盏酒,浑身舒坦。
瞧着裴岸大有不信之态,闷笑出声,“怎地?我欣赏他一身才华,他瞧我还算和善,同是姓宋,非得要看门楣掂量家世,方才能往来?”
呃——
裴岸轻轻摇头,低叹一句,“他小小年纪没入了教坊司,见多了人情冷暖,活到如今,见那些人该说那些话,早早沁入骨子。若说不识得你的真实身份,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宋观舟翻身下了榻,转身挨着裴岸落座。
裴岸顺势把她搂入怀里,只听得怀中娇人说道,“我知常人眼色,未必看好他,但四郎你放心就是,我二人大半年偶遇一次,未说超过十句话,算不得有交情,互相都谋害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