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许彬看着她,若隐若现的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可怜你?我有什么资格可怜你?许彬微微蹙眉,蹙起的不仅仅是一双剑眉,还有他的心。
而现在,景依然,而人已非。
身后不远处的宋瑛听了,直呼:“惨兮!”
我说的话,你是否记住了呢?
百花巷内许彬府中的月牙湖畔,观景亭内。
若微静思不语时有一种天生的贵气,与年龄不符的优雅与淡定,让她看起来有些孤傲,但是许彬知道,她原本热情如火,张扬活泼,只是可惜,少年时期的宫中生活,过早地禁锢了她,也改变了她。
若微目光微闪,笑意连连,细细打量着婚后的咸宁公主。金黄色绣着凤凰的云烟衫,逶迤拖地黄色双蝶云形的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头戴着彩凤朝阳的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气质雍容又略带娇气的绝代帝姬。
“若微,你还想瞻基吗?”咸宁公主挽着若微的手,低声问道。
许彬始终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树下,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悲,虽然她笑得时候,灿烂得像忽然绽放的玫瑰,耀眼的如天边的晚霞,但却是如此脆弱易逝。极致的美,瞬间而逝,而心底的悲哀则永远定格在脑海之中。
若微回头望去,悄然一笑:“是你!”
“瞻基!”若微如哽在喉,只轻唤一声,便珠泪滚滚,不能自持。
“若微!”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唤,虽然离的不近,却那般真切,若微猛地回转过身,看着两名侍女手持灯烛,头前引路,而后面姗姗而至的,正是咸宁公主和他的夫君,当朝附马宋瑛。
只是,若微,你能等吗?
许彬见状,则拱手说道:“公主殿下和宋兄,都请入席吧!”
若微与许彬听了,都大笑起来。
她没有答话,只是默默流着眼泪。
宋瑛一边躲,一边连连讨饶。
咸宁公主立即凤目一瞪,啧怪道:“不会劝人就莫要开口。咱们原是来给若微解怀的,你如此说,不是凭白添堵吗!”
目光一扫看到侍立在旁的白纻,若微仿佛又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在这儿,咸宁公主、羽娘还有许彬、瞻基、瞻墉兄弟,她们这许多人围坐在一起,品酒、投壶、吟诗,还有自己的踏歌舞,那是何等的快哉与美妙。
许彬的眼神宛如刀刃一般像是要刺穿她,或者说是要刺醒她。
此语一出,桌上更是一片寂静。
酒过三巡,微醉薄醺的若微与咸宁公主在园内缓缓而行,身后不远处跟着许彬与宋瑛。
说罢,便紧紧跟在许彬后面。是的,被禁足了三年,如今瞻基都走了,自己还有什么可顾及的?任性也罢,放浪形骸也好,再也不要这样委屈着自己,想做什么就做好了。
我能等吗?你何须问我?
“不懂?”许彬看着她,眼中的神色耐人寻味:“你只要记住,也许有时候看到的、听到的坏人并不是真正的坏人。记住就好!”
若微怔了怔:“为何不敢?”
“若微!”咸宁公主一把拦下正待俯身下拜行礼的若微,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中有怨,有恼,更有满心的怜惜。
若微只是不语,心中有恨又不是该恨哪个。一时间泪水纵横,她呢喃自语:“瞻基,你明知道我会等的,却还要来问我?你这无疑是在我伤口上撒盐,你让我情何以堪?”
“今日重阳,百花巷内,略备酒宴,静贞仙师可赏光否?”许彬眼中神情亦正亦邪,仿佛还带着一点儿嘲弄:“敢去吗?”
若微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看着许彬,只是他的容貌为什么越来越模糊呢?
看着她通红的小脸,匀称的呼息。许彬将手伸在她的头下,轻轻将她的身子放平,又为她拉好锦被,就这样坐在她的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眼神儿就像一双温润的手,抚过她的眉,抚上她的唇,抚着她柔弱无骨的身子。
“公主殿下!”若微很是意外。出宫已经三年了,一直待在栖霞山上道观里除了初时偷跑下山去城门口等娘那次以外,她几乎从未下山,与宫中的人更无半点联系。想不到居然在今日,在这儿,竟然会见到咸宁公主。
“是我!”他淡然回道。
“好?”咸宁公主一声冷笑:“整个皇太孙府,犹如一座冰窖。皇太孙纳妃后出宫开府已过三年,府中一妃两嫔,还有淑女选侍诸姬,可是有谁能入他的眼?连瞻墉都得了一子一女,而瞻基府中还无半点消息。你可知,这是为何?”
“他问我还等吗?”若微几乎哭了出来:“他居然要问我还等吗?”若微以帕掩面转身跑开,一直跑到湖畔柳下,以手撑着树干,身形微颤。
“啊?”若微听了,竟是破渧而笑。
临出宫时,瞻基差小善子送来“枣子和小乌龟”,意喻是盼她早归。可是如今整整三年过去了,等到的却是朝廷北迁,他举家先行,远赴北京的消息。
她举杯自饮,态度端庄镇定,他人看了,更不免唏嘘。
“这世上简直荒唐透顶了!”若微醉了,她一面笑,一面喊:“圣上竟然将宝庆公主嫁给那个淫棍赵辉,这简直是一种凌迟!”
“好了,好了……若微,你的心,瞻基是明白的!”咸宁公主扳过她的身子将她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又抚着她的秀发缓缓劝道:“我对瞻基说过,如果他要是负了你……我就把你许给宋瑛,咱们俩从此相守在一起,还像以前一样形影不离、快乐度日,你看可好?”
“去哪?”若微口里问着,而双脚已经不由自主地随他移步。
永乐十八年,九月初九。
原本在他大婚之前,自己把入宫几年间,所有的赏赐与他的赠礼都封箱退回到太子妃处,可是偏偏他又捡出这个,差人巴巴地送了来。若微明白,在永乐八年第一次收此物时,她还不知道这小小的玉虎代表着什么。而如今,在瞻基远赴北京时,再次收到此物,她泪如雨下,是的,他,皇长孙朱瞻基便是属虎的呀。
瞻墉带来了他的话,他说,只要你愿意等,总有一天我终会将一切原本属于你的加倍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