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王思年一次又一次向时屿阔灌输“朋友”这个词的定义。

老鼠很可怕，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王思年终于更勇敢了一点。

时屿阔怎么会一点也不害怕老鼠的。

“小时，你一点也不害怕老鼠吗？”

他们说时屿阔连老鼠肉都会去吃。

时屿阔淡定的模样，真让人怀疑要是老鼠不是被毒死的，他真的会去吃老鼠肉，那确实也是肉。

在柳树沟普通人家吃肉也要逢年过节的，好不容易把自己养活的时屿阔更难得吃肉，老鼠对他来说还真的是肉，王思年能理解却不能够接受这一点。

“我觉得老鼠特别讨厌，会偷吃粮食，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还冒着烈日收割的粮食，就被这些老鼠给吃了。”王思年随手拔了根草在手里扭着，“家里的粮食要被老鼠给偷吃了，我爷奶能脾气不好一整天，老鼠偷米还祸及我了，我就觉得你烧老鼠烧得特别好，它们就应该灰飞烟灭。”

“怪不得说，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嗯。”王思年不知道时屿阔是被哪句话触动了，她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被人欺负多了的时屿阔不善言辞，王思年乐意多讲一些，完全不觉得自己是热脸贴冷屁股。时屿阔的情况跟别人都不一样，他在柳树沟没亲人没朋友，还被人欺负，老鼠都丢到家里了，不爱说话是正常的。

时屿阔与人交流确实不多，王思年接近他以后，叽叽喳喳的声音几乎成了他听过的最多的话。

王思年心里头高兴，笑问：“小时，你想念书吗？”

时屿阔看了她一眼。王思年并没有考上高中，这件事她哭过。

王思年似乎有点尴尬：“我念书是不怎么厉害，但是我可以带你找村长。柳千军他一直想跟你道歉，让你去念书才算他有诚意的人道歉。”

时屿阔向前走了几步，已经到了家门口，他站住没往前走：“没必要。”

“小时，你想好了？”她问，“那可是念书，念书可以改变命运的。”

王思年担心时屿阔不懂念书的意义：“还记得我说的那个我把她当朋友，她把我当枪使的人吗？”

“她就为了念书什么都可以做。”王思年说，“就是因为读书可以改变命运。小时，反正柳千军都是要跟你道歉的，有念书的机会不好么？”

“你不要因为过去的事情对读书反感，我知道这些年你不好过，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高考都恢复了。多少人做梦都想成为大学生，你的长辈那么聪明，你要是去念书，一定会成为很优秀的人。”

“我肯定，你会成为很优秀的人。”

她没说大话，以后的时屿阔是超过她认知范围的优秀。

时屿阔听着这话，却没有多大的反应，还不如听王思年说老鼠的时候。

大抵是他现在在柳溪沟跟过街老鼠也没什么俩样。

至于念书。

柳千军的道歉。

这个时候，在被肯定被信任被夸赞被认同的时候，他应该说一声：“谢谢。”

所以是王思年不够聪明所以不会远离他，反而要接近他么。

再不聪明，也应该懂得趋利避害的。

她似乎是真的开心，哪怕说着不用说谢谢，却也真实的很为他说的一句谢谢开心。

原来听到谢谢这两个字，开心是常态。

时屿阔的桌上有有报纸，报纸上还有折页，无一例外都是一些“好消息”。

时屿阔本来不是住在牛棚的，在爷爷还在的时候，他跟爷爷住一块待在小洋楼里。虽然依旧是下放，但是小洋楼还是牛棚差距还是很大的。

是爷爷走了之后，他没有了一个干净的住处。小洋楼束缚着的一直是爷爷，而不是时屿阔，被看着的人也是爷爷。

爷爷一走，他才被丢到柳树沟的。

就算是爷爷在的时候，时屿阔也没有什么玩伴，他陪着爷爷，爷爷也不管他的年纪不管他能不能听懂，每天都要给他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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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冉冉不喜欢一句话。

小不忍则乱大谋。

很多时候忍耐并不是有多远大的谋划，纯粹因为自己弱小可欺。

快人快语一时爽最起码爽了一时，不过纪冉冉到底没成为快言快语的人，她虽然没有远大的谋划，却也有自己的重重顾虑。

一点一点清晰自己在这个家的位置，却也会在有的时候模糊掉，人跟选择题不一样，没有标准且唯一的答案。越相处越多面，越复杂，导致情绪认知都会反反复复。

家里头重视小姑，纪冉冉当然知道，她的心趋于平静更多是是因为“接受现状”，指出所谓的不公平并不能够得到理想的公平。

人的偏向本没有公平可言。

比起与一整个家庭反抗，自己走远一点这条路显然更有胜算。比起一时的英勇，走向不相同的未来才是纪冉冉更期待的，所以她不会执着的为了不明确的是否能够产生变化的现在用自己的未来作为赌注。

说不明确是否能够产生变化，都有些委婉。冉冉又不是一开始就坚定了想法，她并非没有反抗过，她反抗过、试探过，在这之后才有了坚定的选择。

她选对了，有高中念了。

堂姐纪春的无所顾忌，她看在眼里，大伯一家还是纵着堂姐的，不知道大伯母怎么安抚的奶奶，反正她没瞧出来大伯母如何阻拦堂姐。

至于堂姐在村里愈发不好的名气，被她们家里的人凶几顿也没人说到纪冉冉面前来，而冉冉的朋友大雁也不是什么耳听八方的人物，所以堂姐在村子其他人口中、心里到底如何，冉冉不得而知。

花点精力心思，这么大点地方也不能是完全瞒着她们一家子的，那不是纪冉冉也没有这个精力去打听，对纪春的事情她的好奇还没到那个程度上。

反正纪春的突然转变也不是第一个。

况且纪春变化的范围广着呢，伯父伯母都没说什么，轮得到她来指指点点。

她就个读书读傻掉的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