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眼泪一点一点的滴落在身上,那温暖的、冰凉的温度,那带着她的气息,一点一滴……一点一点的打乱了他的心跳。
他不说话,一句话都不说。
“你怕你死了我会伤心,所以不敢说对不对?”她咬了他胸口的衬衫,狠狠地咬着,“我这么倒霉,你要是走了、不理我了、死了,我以后再倒霉、变得更倒霉更倒霉的时候,谁来救我?谁来帮我?我不要没有你。”她吸着鼻子,“没有你我都找不到地方哭,不管我怎么哭别人都不理我。”
苏释脸色苍白,眼珠子犹如染墨一样黑,带着不可名状的一抹幽蓝,说不出的通透妖异。
一路超速到了x部门,罗叆立刻把姜天然推进了急救室,苏释把一个小盒子交到了罗叆手上。
仿佛很孤寂,却走得坚定不移。
那是不一样的,他那么用力那么坚决,坚定得就如那年在圃元县,无论生存、疾病、死亡他都要留下等待理佳一样。
“活过来了。”罗叆耸耸肩,“但他始终是不会长命的。”
但在血雾之中,有一枚黑色的东西向窗外飞去,射中了……
他的背影那么小,影子拖得很长。
“别哭。”他不知不觉的给她擦眼泪,“我喜欢看你笑。”
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他想着姜天然会拥着她,她会抱着姜天然,想着她说“他去见理佳,去为了理佳哭去跪理佳去保证会永远爱她,我无话可说……”
“苏释——”她开始大吼大叫,“苏释——苏释苏释苏释——”
“你——”她低声问。
她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姜天然已经没事了,因为罗叆很沮丧,距离把姜天然放在解剖台上解剖的梦想又遥远了。
他听着霍星的声音,身子又在发抖,他不在乎这世界当他是妖物,但他怕听到霍星的声音,听到她大喊大叫会恨他的时候,仿佛支撑他整个灵魂的柱子就在逐块崩溃一样,让他怕得发抖。
“我很爱你,不管我活着还是死了,我都会心疼你,都会保护你。”他柔声说,“要是我死了,你再倒霉的时候,记着还有我是会心疼的。”
“他只是……”她凄然了,“他只是不甘心被你杀死。”
他有些张口结舌,也许是他平生第一次被问得张口结舌。
霍星脸上的笑突然僵硬,她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听他微笑着继续说,“我快要死了,但是我很爱你,很想看见你笑,不想看见你哭……怎么办?”
“那生病了为什么不说?”她立刻瞪眼,“为什么不和我吃饭?”
霍星抱着姜天然向放在屋后的车跑去,突然看见那辆车已经发动了,她蓦地的一呆。车门被打开了,开车的人个子很小,语气冷淡,“快上车!”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情绪在澎湃涌动,他渐渐有些控制不住,她就在眼前她在为自己而哭,她在后悔她在伤心,而他……也许就快要死了,怎么……能真的……真的什么都不曾留下,就这样死去?
阳光温暖和煦。
苏释顶着风在街上走着,围绕着他议论纷纷的人群他都没看在眼里。
姜天然微笑,胸口已经很闷,心跳的是快是慢他已经分不清楚,霍星抱着他奔跑的时候那震动让他想吐,但心里却是温暖平静的。
120的电话还在继续,她挂断了电话,那枚黑刺如果是能轻易治好的,这个针眼就不会至今还在,姜天然就不会昏迷不醒了。
门外空空荡荡,刚才还站在她楼下的瘦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花园之中,房屋的角落里,有个人一直无声无息的看着霍星和姜天然。
“你干嘛要这么好?”她边哭边擦眼泪,“你干嘛要这么好……我很笨,我冤枉你杀人,我欺负你……我又不知道你生病,呜呜呜呜……看到了你生病也不知道很严重,我笨得要命,你干嘛要这么好……”
天!她怎么会忘了怎么能忘了……怎么会彻底的……忘了?
苏释凶狠的瞪回去,突然再一次把她推开,砰的一声她真的撞到墙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苏释一个人向外走去。
“我亲人亲得很烂是不是?”她苦笑,“我从来没有被人亲过,就算我那么爱苏释……可是我爱得太累了,一点也没觉得开心,不管是他说喜欢我还是他拉着我的手,我都没觉得高兴。他去见理佳,去为了理佳哭去跪理佳去保证会永远爱她,我无话可说,只想和你去吃饭,可是你不肯和我去。”她把头埋在他怀里哭,“你走了我在路口等啊等啊,我总以为你还会回来的,可是你都不回来……”
苏释没有出现,姜天然却惊醒了,抬起头来,看到霍星满眼的泪水,他情不自禁的柔声问,“怎么了?”
霍星和姜天然相拥着说话,他也没有动,只在她说到“他去见理佳,去为了理佳哭去跪理佳去保证会永远爱她,我无话可说”的时候微微震动了一下。
一个快要死去的人,要能认真地说爱你,需要多少的勇气?
他几乎就要笑了,心里有一根弦在这个时候崩断,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没有讨厌你。”
她想也没想抱着姜天然上了车,苏释猛踩油门,凯美瑞很快冲了出去,直奔x部门。
“是苏释那根刺害你的吗?”她低声问,眼里已经有了熊熊的怒火。
痛苦是痛苦的,却也是幸福的,他不畏惧什么,温暖得连死亡都很温柔。
他摇了摇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