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摆了摆手,道:“他发什么火?咱们这是因为爱戴他,所以才跟他取这么多外号的。娃娃市长,还是肯干实事的,前段时间有个同行朋友去市政府举报黑车问题,结果他在现场接待,两小时便解决了问题。老百姓对政府的要求其实不高,不需要那么多的高楼大厦,只要有心为民办事,咱们其实都记得。”
翻看完短信,唐天宇精神一震,给自己鼓足了勇气,然后起身来到电梯口,摁下了电梯按钮。前台的服务员一直好奇那个坐在大厅内久久不离去的人是谁,这时突然看清楚了唐天宇的脸,心中吃了一惊,暗忖他怎么这么像唐市长,又联想起方才宾馆经理打电话也在问一个名叫梅怡瑄的客户信息,随后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前台服务员是一个年纪大约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她正在埋头处理客户信息,只是扫了一眼唐天宇,便摇头道:“对不起,先生。按照相关规定,宾馆必须要保护客户的安全,不能对您透露与客户有关的信息。”
梅怡瑄看了一眼唐天宇,只见他脸色阴沉无比,几欲发怒,压着心中的笑意,好奇地追问道:“有哪些外号呢?”
两人的身体因为重心不稳,难免会有些接触,但很快会调整过来,保持一定的距离。这咫尺天涯的距离感,两人维持了足有六七年,彼此都记挂着对方,但始终无法从跨越出那一步。
刘戎锐没好气地叹了一口气,拨通了市委秘书长邓拓凯的电话。刘戎锐手机里只存着邓拓凯的办公号码,私人号码记在通讯录上,今天此事是私事,所以刘戎锐便掂量了分寸,打了邓拓凯的私人号码。
出租车师傅见唐天宇这么大方,刚才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脸上笑开了花,做了一个鼓劲的姿势,大声道:“小伙子,加油啊!”
梅怡瑄回到房间,先洗了一个澡。换了一套轻便的睡衣后,并没有睡觉,她没有一丝睡意,感觉无论身体还是大脑都很亢奋,尤其是脑海中始终环绕着公园内偶然撞破的事情。
“唐挖挖?这倒是一个挺有趣的称呼。”言毕,梅怡瑄盯着唐天宇玩味地看了一阵。
师傅常年开车,与各种乘客打过交道,有些阅历,便把唐天宇的外号逐一说出来。唐天宇听到娃娃市长时,也笑出了声,道:“你们给市长取这么多外号,他知道了,怕是要发火呢。”
师傅微微一愣,旋即摆了摆手,笑道:“那倒也不至于那么夸张。铜河这两年还是有很大变化的,比如湾宝经济开发区划分出来后,便吸引了大量外来务工人员。城市流动人口变多了,咱们这些开出租车的,生意也好很多。”
唐天宇并不知道这短短二十分钟时间内,有了这么大的波折,他在大厅沙发上等得无聊,便点开手机里的小游戏,玩起了“贪吃蛇”,输了七八次之后,终于接到了短信。
刘戎锐被挠了几下,连忙投降道:“老婆,别闹。我现在得打个电话……”
又走了一阵,梅怡瑄低着头摆弄着裙角,轻声道:“时间不早了,要不回去了吧。”梅怡瑄说的是违心之言,她心中其实想让时间过得更久一点,但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既然分别,那就彻底果断一点吧,与唐天宇的关系或许是上天注定,永远没有结果。
毕竟,如今铜河不认识经常在电视新闻出现的唐天宇还是少数,况且唐天宇因为工作需要经常出入招待所参加酒宴或者开会,服务员经常可以见到唐天宇,私下里她还把唐天宇当成梦中情人,如今白马王子被自己无视了一番,那该如何是好,顿时放心如同小鹿乱撞起来?
因为受到公园内那一对野合的男女所影响,两人渐渐没有了深夜逛公园的兴趣。梅怡瑄总觉得浑身到处不是滋味,而唐天宇也怕自己一个冲动,把梅怡瑄就地正法,等到了清醒过来,两人必定都要后悔莫及。
刘戎锐微微一怔,旋即找到了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了电话薄,翻了几页,敷衍地对媳妇笑道:“当然是救你了。”
而刘戎锐对邓拓开的态度就相对随意了点,他笑道:“不好意思啊,秘书长,这么晚还打扰你,主要唐市长想你帮忙问一件私事……”
唐天宇笑了笑,不再多言,梅怡瑄侧脸看了一眼唐天宇,暗忖怕也只有唐天宇才能接受如此高的襃赞了。
梅怡瑄点了点头,附和师傅,打击唐天宇道:“是啊,这些当官的没个真本事,尽会说些好话,忽悠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梅怡瑄笑道:“看来这届政府官员,还是做了一些实事的啊?”
唐天宇讪讪地转身,从口袋里取了一张五十元的钞票,笑道:“谢谢你师傅,不用找了啊。”
唐天宇从空白中走出,仿佛被点醒了一般,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赶紧站起身,推开车门,便往宾馆冲去。
唐天宇干咳了一声,轻声道:“这是短痛,一个城市重新规划,必然要经历的,据说这条路修到年底,便能造好了吧?”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出租车停在了市委招待所酒楼。目送梅怡瑄进了宾馆后,唐天宇坐在车内久久没有起身,出租车师傅似乎看穿了唐天宇的心思,提醒道:“小伙子,女怕追,男怕缠,如果要追的话,赶紧上去,别坐在车内磨蹭,影响你自己也就罢了,可别影响我做生意啊。”
邓拓凯正坐在酒桌上,突然接到刘戎锐的私人电话,连忙酒醒了一半,捂着手机,态度温和地笑问:“小刘,什么事?”尽管刘戎锐在人事编制上归属市委秘书长邓拓凯管理,但刘戎锐的直属领导是唐天宇,邓拓凯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给刘戎锐三分薄面。
唐天宇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意,柔声道:“我送你去宾馆吧。”
媳妇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还算你有良心……”
唐天宇可以清洗嗅到梅怡瑄身上传来的阵阵香气,尽管情难自禁,但还是勉强保持心神清醒。
媳妇揉着被摔得生疼的屁股瓣儿,既好气又好笑,等刘戎锐满面疑惑的回到客厅,埋怨道:“老刘,现在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老板和我同时掉入河里,那你会先救谁?”媳妇其实一直心有芥蒂,因为刘戎锐对唐天宇太过唯命是从,已经到了媳妇难以容忍的地步。
出租车师傅连忙招手,笑着抱怨道:“小伙子,别这么心急,你啊,还没付钱呐!”
出租车师傅轻哼了一声,道:“我看你们是外地人吧。铜河这么多年交通状况一直没有变化,市容市貌差得厉害,虽然旧城新建计划,造出了一个新城区,但那也只是市中心有改变,其他稍微偏远点的地方,街道还是不堪入目,尤其是过了铜河西边,都是一些砂石路,一到雨季,道路泥泞不堪,我基本成月不洗车。市长在电视新闻还作了保证:过了年底,能有翻天覆地的改变。现在还这副鬼样,谁敢相信?”
媳妇嘟着嘴道:“你打你的电话,我挠我的,互不干涉。”
刘戎锐正抱着媳妇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咬着耳朵亲热,突然接到老板的电话被吓了一跳,连忙把老婆往旁边一摔,拿起电话便往阳台走去。
唐天宇虽然心有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时间总有尽头,虽然可以暂时可以延迟一秒、两秒、三秒,但终究还是要分别的。
在铜河公园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都坐在车子的后排,出租车行驶的这段路,并不是很好早,师傅车技不错,但车上还是忍不住颠簸,骂娘起来,“王挖挖走了,又来了个唐挖挖,这铜河要被挖成千疮百孔,他们这些当官得才甘心呢。”
媳妇知道刘戎锐在故意打趣,她故意哼了一声,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唐天宇见年轻女子冷淡无比,不愿帮忙,不禁暗自恼火,但却没有太多办法,便掏出手机给刘戎锐打了个电话。
师傅叹道:“咱们市长是不错,很有魄力和冲劲,否则铜河也不可能受到国家省里这么多支持,不过,有一点不好,外号太多。”
进了宾馆,唐天宇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梅怡瑄所在房间的位置,他掏出手机,想要给梅怡瑄打电话,终究还是没有勇气,犹豫不决起来,许久才下定决心,来到前台,轻声问道:“能否打听一下,一位叫梅怡瑄的女士住在哪个房间?”
邓拓凯连连点头,等挂断了电话之后,给分管市委招待所的办公室副主任徐荣打了电话。大约过了三分钟之后,邓拓凯收到了徐荣的回复,直接将信息以短信的形式发到了唐天宇的手机上。
那对男女怎么能在荒郊野外做那种事情呢?梅怡瑄并不是单纯的少女,但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乱跳,情难自禁。
刘戎锐找了几页,终于找到了需要的电话号码,得意地与媳妇说道:“你可不知道咱们唐市长,游泳技术一流,横渡铜河两个来回,那也没问题。你不会游泳,自然得先救你才行……其实啊,你和唐市长真掉水里了,我根本不用做什么,唐市长会帮我把你捞上来的,我啊,也是只旱鸭子,你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