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谌骂得这么直白,汤煜明竟一时找不到回击的话,沉默许久,脸色属实很难看。
汤家书香门第,极看重脸面,这些年风光不再,全靠旧门庭撑着,外面越不好过,内里教条越多,家里小辈苦不堪言,但谁也不敢戳破那层一戳就破的虚假荣光。梁思悯那天吐槽汤家这一辈的男人都软趴趴的,无非是觉得他们没什么能耐,又装得很,骨子里全是算计,看似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其实装在套子里,处处受限,什么都顾忌,云舒这样的性格,不喜欢给人添麻烦,永远也学不会心安理得把梁家当靠山,如果真的和汤家联姻,只会有受不完的委屈。长辈们看不明白,是因为立场不同。
但梁思谌是明白的,因而汤斯嘉在办公室里说两家长辈安排了汤煜明和云舒见面的时候,他才会无比的愤怒。这怒火烧了一路,在听到汤煜明的“高谈阔论”之时彻底烧了起来。
挖墙角贴着他脸挖,真有意思。
而且头一次见面,他就敢这么跟云舒说话,无非骨子里就轻视她,
觉得她连个养女都算不上,在梁家必然处境艰难。以为梁思谌不会是真心,不敢将她公之于众,也不会付出真情。有病。
汤煜明实在没想到梁思谌是这种画风,印象里都说梁家那位大小姐张扬跋扈,哥哥倒是稳重内敛心思深,没想到真见了面,既看不出稳重也看不出内敛。咄咄逼人倒是真的
强势、蛮横,丝毫不顾及两家交情,骨子里的狂妄简直要透体而出了。
只是汤煜明没想到,在云舒这件事上,他也能如此张狂。
但不幸的是,他好像的确有狂妄的资本。
“您误会了,梁总。”汤煜明这会儿冷静下来,并不想闹大,他来只是为了给继母添堵,也觉得自己跟云舒缘分匪浅,如果顺便真的搭上梁家的线,那他在汤家必然能站得更稳。得罪梁思谌,没有任何好处。
诚然就如他说,哪怕他不是男朋友,也会是哥哥,他如果坚决反对,云舒势必会另做考量。
“我误没误会你心里非常清楚,不要再打她主意,你没可能的。”梁思谌站起身,不欲纠缠,拉起云舒,“告辞,这顿饭我请,汤总如果顾及脸面,回家最好不要乱说话。”到了这一步,汤煜明深知算是差不多撕破脸了,于是挑眉笑了下,“梁总这是在求我还是威胁我”梁思谌轻“嗤”一声,“你不配。”
是求还是威胁,你都不配。
他牵着她手,径直离开餐厅,然后把她塞进副驾驶,云舒一路被他攥着,他腿长步子大,她跟得亦步亦趋,差点跟不上他脚步。这会儿手被松开,她轻揉手腕,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情绪低沉。
梁思谌一把扯开领带,紧蹙的眉头始终没舒展,绷着声音说:“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话虽这么说,却也能理解她的反应,母亲安排她相亲,她无法拒绝,不联系他,恐怕也是害怕他冲动或者为难。但他依旧很恼火。
她总是这样,学不会求助,明明他就在这里,明明这本该就是他需要去解决的事。
明明可以把一切都推给他
为什么不呢
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为什么就不能任性一点。
为什么不能让她做点什么
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能和挫败
他上了驾驶位,看她垂眸不说话,整个人绷得更紧,一把扯过她,偏头强硬吻上去,呼吸触碰,她有片刻的错愕,但没有挣扎,甚至还在试图回应他,湿润的唇瓣微微含住他的下唇。吻得那么青涩、拘谨。
好像他是那个引诱她拉她下地狱又圈禁哄骗才换来她一点屈服的恶魔。
他不动了,那汹涌的吻戛然而止,双目睁着看她,端详她试图回吻她的青涩,云舒觉得难堪,更多是无措,却固执地不愿意退缩,好像自己退了又退,总是在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那个步步紧逼的人却好整以暇往后撒了半步,按照她的性各大概是别人退半步她会立马退到无路可退
会恨不得把自己缩进
但她受够了这样的自己,也受够了瞻前顾后左右为难的痛楚,那种窒息感让她无数次如临深渊。
她捧住他的脸,重重吻上去,莽撞又青涩,牙齿把他唇瓣都刮破了,齿尖尝到一点血腥。
梁思谌神色恢复清明,就着那点血腥气,又吻过去,像是不满她那极差的吻技,轻重交替,辗转研磨,压榨干她胸腔最后一丝氧气前,终于舍得放开她。指腹轻擦她的唇,抹去唇角那点晶莹,她大口呼吸,喘息声如何都止不住,半晌气结捶打他两下,眼泪不争气掉下来。“你又哭,好像我欺负你。”梁思谌擦掉她眼泪,“究竟谁欺负谁”
云舒不让他擦,胡乱用手背抹干净
其实她真的不想来,说是相亲,她连妆都没化,素着一张脸,穿着也简单,一身素白的裙子,脖颈挂着的项链还是他买的。粉水晶,送的时候觉得衬她,这会儿倏忽觉得不吉利,摘了。
“招点烂桃花,给你提鞋都不配。
事实上她也没想过他会和人直接吵起来,他这种骨子里高傲凉满的人,向来不屑于口舌之争,他们这样的家庭也忌讳处处树敌,出门在外很少会直接诉诸口舌和暴力。云舒觉得他这话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都不像他了。
可他全都破戒了。
“哥你那么骂他,他回去会乱说的吧。”云舒是在担忧这个,浑身紧绷,仿佛一到家就要面临三堂会审,她一想到周阿姨会用失望不解的眼神看她,她就觉得天都要塌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有些东西本来就不该发生,如何解释都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