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泉是文国侯府庶子,年少时在家中并不受父辈重视,直到殿试入围,名列三甲才开始被家族器重。
年少与苏宴一样的潦倒落魄寄人篱下,这是他与苏宴交好的原因。
如今他名列三士,掌文院藏经,虽不是个要紧的官职,却也很有声望。
他这些日子一直告病在家,苏宴为了见他着实费了一番周折,最后拿静霆王府之名才将强势入府,见到了面容憔悴的徐英泉。
书房非常凌乱,笔墨纸砚随意散落房间各处,墨水洒得墙壁全是斑斑点点,他坐在书桌前面的地上,周围满是旧日画卷,展开的,卷起来的都有。
苏宴一手推开门,午间的日光瞬间照亮一间屋子,徐英泉从阴霾里突然回到阳光下,不由的眯了眯一双丹凤眼。
他的头发散开凌乱,神色颓败发灰,因阳光突然出现,他抬手轻遮了一下刺目的光,护住了眼睛。
苏宴一手拿着食盒,里头有他喜欢的菜和酒,看到徐英泉的模样,只愣了一瞬,马上将眉目间的心酸沉在眼底,面上不泄露分毫,他从容走到小案前,拿出吃食摆上。
“过来。”苏宴淡淡对他道。
徐英泉坐在地上,几乎是看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反应过来眼前来的人是苏宴。
神色错愕望向苏宴的方向,那人派来监视的人竟然没有拦着他。
“我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侍卫说你谁都不见,害得我只能把静霆王府搬出来用。”
苏宴将食盒子里的碗筷拿出来,在小案上摆好,又道:“你别指望我给你做这些菜,这都是安家妹子做的。她心忧你,你别让她担心。哦,只有酒是我备下的。”
徐英泉终于动了,费力站起来,脸色煞白,满目血丝,嘴唇起皮,头发蓬松像是多日未曾打理。
他声音低哑,像是许久不曾说话,语气激愤:“你从他那里都知道了对不对?他对我做的那些,我对你做的那些你都知道了对不对!”
“嗯,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能无动于衷?肖全献给陛下的美人图是我帮忙画出来的!你不怪我吗?”
徐英泉声音越来越大,后来有一些声嘶力竭,面目隐隐有些狰狞,步伐踉跄向苏宴走过来。
苏宴一脸坦然,语气亦十分随和:“你事先并不知晓,不对吗?”
徐英泉哽咽自责,奋力摇了摇头,争辩道:“可如果没有那张图,陛下就不会——”
“会!”苏宴语气忽冷,不容置喙。显然回忆起那些记忆并不令人高兴。
“殿试中,陛下还是会看到我,那些事情还是会发生!”
苏宴之所以不愿意告诉他,就是因为徐英泉性子要强,不善变通,对如此污浊之事深恶痛绝,所以才瞒他骗他。
只希望他能好过一些。
苏宴的语气又放缓了一些,目光渐渐有些悲凉,语气叹息悠长:“徐施,这件事,与你无关。”
徐英泉的情绪在这一句话后陡然松懈,像是暴怒的凶兽忽被安抚,放下防备。
他在苏宴案前坐下,一脸死气沉沉,神色萎靡,语气沉郁异常,“他拿父母逼我,文国侯府早就被他蚕食。他于我家穿行如入无人之境,我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可怕。”
说完,他将头埋进双手里,指缝之间流淌出滚烫的湿意。
“那样的事,让我如何去讨一个公道?纵使到了陛下面前,我恐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无助的语气令人心如针扎。
苏宴沉静的眸色下已然波涛汹涌,他将备好的碗筷放在徐英泉的面前,宽慰道:“别担心,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