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气很好,山野小路间的红色扶桑花开得正好。
临风城之战,黎冠一改此前稳妥多疑的打法,换成了凌厉凶猛之势,临风城佯败,南宫煊舍了胸膛,给黎冠扎了一箭。
幸亏,黎冠的箭法不如剑法,否则,命早就没了。
南宫煊逃窜山林,由于前车之鉴,黎冠并没有立刻追上去,直到谷城派兵来援,黎冠才果断入了山林。
这一片孤僻山林,没有半点遮掩之处,林木零星,草倒是有腿长。
这是阿严千思百虑才选定的撤退之地,看似是要逃去谷城与援军汇合,实则有一荒没的小径通往大峡谷。
而南宫煊会伪装成被逼入四阳山大峡谷。
黎冠不愧是南疆的大将军,一路的伤亡不断,就连南宫煊的另一个副将也折损在这场追击中。
南宫煊折断了碍事的箭羽,走到阿严提到的山洞。
只见那山洞极小,只能容两人走进去,说它是山洞不如说是山间的缝隙。
南宫煊有种被欺骗的悲愤。
他摇晃的步伐扒开洞口一人高的草丛撞进去,一把揪住阿严的白色衣襟,怒道:“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阿严直接被他撞得后背贴上凹凸不平的石壁,南宫煊的手上满是鲜血,染了他整个衣襟。
南宫煊由于失血而脸色发白,听到他斗笠后传来清润的声音。
“大帅。人已经安排好了,您放心。”
南宫煊舒了口气,松开他的衣襟。
不得不承认,看到只有阿严一个人的时候,南宫煊胸膛里的惊慌无处可逃。
阿严将包袱解开,里面有药和一套干净的衣物。阿严轻手南宫煊推到洞里面去,扶着他坐下来,拔开药瓶塞子把药粉倒到南宫煊胸口的一处伤口。
南宫煊坐在干草上,背靠潮湿的洞壁,头抵石壁,扬起利落明晰的下颚,眯着眼睛,喘息不定。
“虽然本帅安排你负责此事,可谁让你亲自来了?若你出事了怎么办!要是你我都完了,平南军可怎么办……你安排了谁?若是不行,就我去,本帅不怕死。”
阿严手一抖,药撒上了南宫煊沾染血迹的玄甲上,他尽力镇定回道:“孟宛。”
南宫煊压根没有察觉他的失神,只点了点头,阿严又继续给他上药。
孟宛的身形是与他有几分相似,南宫煊对于他的安排没有异议,下意识瞥了他一眼,调笑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戴着斗笠干什么?不考虑给本帅看一眼吗?干什么非要回了金华城才给看,早两天晚两天又没差。”
阿严笑了笑,“也不是不行。你脱下玄甲让我上药,我就给你看一眼,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被吓到。”
“好啊。”南宫煊随口应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的语气有些暧昧不清的意味,南宫煊觉得心眩神迷,脑袋都有点沉。
玄甲很重,脱得有些麻烦,脱完了阿严迅速扒开他的白色的衣襟,他说:“我先把这箭头拔下来,您忍着点痛。”
南宫煊没有反对,他现在觉得更晕了,笑着道:“阿严,你没给我下药吧?我怎么觉得头晕呢?你反悔也不能使这手段,不然你看本帅回去怎么罚你!”
他虽是开玩笑的语气,阿严却僵了一瞬。
“可能是失血的原因吧。”他语气听起来极其自然,昏昏沉沉的南宫煊却忽然想起来另一件事,孟宛被许明鉴安排去守了山城,把他调过来了那山城谁守的?
南宫煊有些艰难地抬手捉住他准备拔箭的手,奇怪道:“唉,对了,孟宛不是安排去了山城吗?”
阿严沉默起来。
南宫煊半天才想起来挣扎,而此刻他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这不是下了药是什么?
上次昏迷可不是这种感觉!
南宫煊浑身发软,连话语都开始含糊,他一时间惊乱不已。
“阿严,阿严……这是……怎么……回事?”
阿严似乎笑了一下,然后他修长微凉的一只手悠悠地覆上南宫煊惊疑慌乱的墨色眼瞳。
在一片透着白光的狭窄指缝里,南宫煊感受到唇上落下两片温软的东西,软得不像话,还带着惊慌的颤抖。
……是阿严在吻他?!
胸口的箭在瞬间被拔出来阿严另一只手立即捂住伤口,疼得南宫煊闷哼一声,冷汗淋漓,轻喘的一口气却被阿严堵了回去。
阿严又滑又软的舌尖刚触及南宫煊干裂的唇齿又猛然缩了回去,像一只惊慌退缩的小鹿。
“……?”
南宫煊瞪着眼睛,呼吸粗重,脸色被憋的透着殷殷桃红。
没等他看清阿严的长相,他火速戴上斗笠,影子都没看到!南宫煊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白纱落下来时,只来得及看清他光洁的下巴。
他呼吸凌乱,南宫煊的千言万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闷在心里难受得紧。
跪坐在他面前的阿严缓缓道:“大帅,您又被我骗了,阿严给您道歉。其实阿严对您说的话大多不可信,但请您相信,阿严是没有恶意的。那些谎话里,也还是有一两句是真的,比如我喜欢您。”
南宫煊觉得自己瞪个眼睛都费劲。
“喜欢您很久了……”
南宫煊的心跳如鼓,一下又一下,用力的程度让南宫煊自己都发慌。
我这是怎么了?
南宫煊没想到昏迷前,自己想的竟然是这个问题。